六月的选秀作战室，烟雾缭绕得像是着了火。吃剩的披萨盒堆在角落，咖啡渍在桌面上干涸成深色的地图。墙上挂着的名单被红蓝记号笔划得面目全非，像一张被反复推演的军事地图。
林凡揉着发红的眼睛，感觉眼球像是被砂纸磨过。Rc·布福德和球探团队已经为了首轮末段和次轮初段的人选吵了整整一个下午。声音时高时低，像一群争夺腐肉的秃鹫。
“我们需要尺寸！一个能摇摆到四号位的锋线！”一个年轻球探挥舞着资料，唾沫横飞。
“不，我们需要一个纯粹的射手，为科比拉开空间！”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
林凡没插话，只是靠在椅背上，听着。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名单上一个不那么起眼的名字——吉尔伯特·阿里纳斯。亚利桑那大学的后卫，数据不错，但报告里写满了“不稳定”、“防守漏洞”、“性格难以预测”。典型的双能卫，典型的刺头。
门被推开，杰里·斯隆带着一身训练馆的汗味走了进来。他没理会争吵，径直走到林凡身边，拿起那份关于阿里纳斯的球探报告，快速翻看着。
“看过了？”斯隆头也不抬地问，声音粗粝。
“嗯。”林凡应了一声，“风险很大。”
“哪个新秀没风险？”斯隆把报告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争吵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这位功勋主帅。
斯隆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我们刚拿了两个冠军，知道最缺什么吗？”
没人回答。
“缺的是不确定性！”斯隆的声音陡然拔高，“缺一个在所有人都按部就班时，敢他妈的把战术板扔一边，自己把球干进去的混蛋！”
他指着那份报告：“埃弗里又老一岁，昌西很好，但太稳了，稳得有时候让人着急。我们需要一个火花塞，一个疯子，坐在板凳最深处，但随时可能跳起来把对手搅得天翻地覆的家伙！”
布福德皱起眉头：“杰里，他的防守……”
“去他妈的防守！”斯隆粗暴地打断，“我能教防守，我能把石头练出防守来！但我教不了那种混不吝的得分本能！你们看到他大学最后一场比赛了吗？全场都在嘘他，他呢？越嘘越投，越投越进！我们需要这种血管里流着冰块的家伙，在需要有人站出来得分的时候，他敢！”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斯隆很少如此情绪化地推荐一个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有明显缺陷的新秀。
林凡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知道斯隆的意思。冠军球队容易变得过于严谨，失去那点打破平衡的“邪性”。阿里纳斯，就是一味猛药，可能毒死自己，也可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
“他的性格……”布福德还是担忧。
“更衣室有我和埃弗里镇着，”斯隆斩钉截铁，“他翻不了天。他要是敢扎刺，我就把他按在板凳上，直到他长出草来。”
林凡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我们的31号签，选他？”
“选他！”斯隆毫不犹豫，“让他当第三控卫。常规时间用不着他，但总有需要人出来得分的时候。让他去抢，去疯。我们输得起这几分钟，但我们可能需要他赢下那一两场要命的比赛。”
这像是一场赌博。用一个宝贵的次轮初段签，去选一个可能无法适应NbA节奏、可能破坏化学反应的问题球员。但林凡看着斯隆那双因为激动而更加锐利的眼睛，想起了这个老帅是如何一步步将铁血防守植入这支球队的。他的直觉，在球员评估上，有着近乎野兽般的准确。
“好。”林凡吐出一个字，结束了争论。
选秀夜，当斯特恩念出“洛杉矶快船队，在第二轮第一顺位（总第31顺位），选择了吉尔伯特·阿里纳斯，来自亚利桑那大学”时，现场的反应更多的是困惑。一些专家在电视上直言不讳：“一个奇怪的选择，快船更需要前场深度。”“阿里纳斯能在那支纪律严明的球队生存吗？”
在快船的选秀包厢里，气氛却异常平静。林凡看着屏幕上那个戴着快船帽子、笑容有些拘谨又带着点野性的年轻人，对布福德说：“给他打电话，欢迎他。然后告诉他，准备好从板凳最末端开始。”
电话接通，林凡接过话筒。
“吉尔伯特，欢迎来到洛杉矶快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带着点压抑兴奋的声音：“谢谢，老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记住，”林凡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在这里，你得先学会怎么不让我们失望，再去想怎么让我们惊喜。”
挂掉电话，林凡走到窗边，看着纽约的夜景。选下阿里纳斯，像是在精密的冠军机器里，故意塞进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齿轮。它可能会卡住整个机器，也可能会让机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转速。
斯隆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你最好是对的，杰里。”林凡轻声说。
斯隆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错过？”
两人都没再说话。窗外，是未知的夜色。包厢里，一个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因子，已经悄然埋下。赌局已经开始，筹码已经抛出。现在，只能等待时间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