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五十分,顾屿推开了“漫咖啡”的门。空气中弥漫着烘焙豆子的焦香和轻柔的音乐。他选择了靠窗的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原木桌面上,暖洋洋的。
他点了一杯美式,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心情有些微妙的紧张,不同于比赛前的兴奋,也不同于面对辅导员时的压力,是一种带着点期待、又生怕表现不佳的忐忑。
三点整,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苏静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浅杏色的牛角扣大衣,围巾松松地搭着,目光在店内略一环视,便准确地落在了顾屿身上。
她走过来,脸上带着清浅而温和的笑意:“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顾屿起身,帮她拉开对面的椅子。
“谢谢。”
初始的寒暄带着一点点不可避免的局促。点单时,苏静瑶要了一杯热拿铁,语气温和地对服务员道谢。
咖啡很快上来。白色的奶沫在杯中拉出一个简单的爱心图案。
“你们学校这边环境真好,很安静。”苏静瑶捧着温暖的杯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还行,就是离市区远了点。你们江大在老城区,是不是更方便些?”
“嗯,出门就是各种小店和书店,生活气息很浓,不过有时候也觉得有点吵。”
话题就从两所大学的不同特点、新学期的课程、有趣的教授、甚至食堂的菜品…这些安全而日常的领域缓缓展开。最初的紧张感渐渐消散,交谈变得自然起来。他们都小心地避开了高中毕业后那段充满误会和伤痛的时光,仿佛默契地达成共识,要将那一页暂时轻轻翻过。
顾屿发现,苏静瑶比记忆中更加善于倾听。她会微微侧着头,眼神专注地看着他说话,适时地给出回应或提出疑问。她讲话的语气依旧温和,但言辞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和对事物清晰的见解。偶尔说到有趣处,她会低头浅浅一笑,眼角眉梢染上柔和的光晕。
时光在氤氲的咖啡香气和轻缓的对话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阳光慢慢变换着角度。
“时间过得真快。”苏静瑶看了眼手机,略带歉意地说,“我待会还得回一趟学校,小组有个线上讨论。”
“嗯,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晚上还有点事。”顾屿点头。两人似乎都不想让这次约会显得太过漫长或刻意。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结账。苏静瑶没有抢着付钱,只是再次轻声道谢。
走出咖啡馆,傍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
“那…下次再聊?”顾屿看着她说。
“好。保持联系。”苏静瑶微笑着点头,眼神清澈而真诚。
“路上小心。”
“你也是。”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明确的“下次”约定,但那句“保持联系”似乎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安心。他们朝着不同的公交站台方向走去,中途回头挥手道别了一次。
顾屿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情是许久未有过的轻盈和舒畅。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咖啡的余香似乎还萦绕在唇齿间。这次见面,化解了残留的尴尬,让他看到了一个更成熟、更动人的苏静瑶,也让他对未来的“保持联系”生出了真实的期待。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咖啡馆对面的街角,一辆深色的、并不起眼的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驾驶座上,坐着本该下班回家的辅导员**沈知遥**。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地将车停在这里,仿佛某种莫名的直觉驱使。她的目光,透过车前窗和咖啡馆的玻璃,清晰地看到了窗内那对相对而坐的年轻男女——她的学生顾屿,以及那个气质温婉、笑容清浅的女孩。
她看到他们交谈时自然的神态,看到顾屿脸上偶尔露出的、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放松笑容,看到女孩低头浅笑时的温柔侧脸。
沈知遥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收紧。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或许是惊讶,或许是讥诮,又或许是别的什么——飞快地掠过她眼底,快得如同错觉。
最终,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悄无声息地汇入了下班的车流,迅速驶离了这条街道,仿佛从未出现过。
咖啡馆的温暖时光仿佛一个短暂的梦幻泡泡。而现实冰冷的涟漪,却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荡开,预示着平静水面下即将到来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