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被调职停职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沈知遥的心头。她独自一人在深夜的街头走了很久,冰冷的夜风似乎能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一些。
对手的应对迅速、精准且狠辣,几乎掐断了她所有明面上的线索。陈兰受惊住院,张医生被调查隔离,这两步棋直接将她的调查打回了原型,甚至处境比之前更加凶险——她现在几乎是在明处,而对手依旧隐藏在深深的迷雾之后。
她回到那个冷清简陋的临时住所,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下。她需要重新梳理。对手如此大动干戈,恰恰说明她之前的方向是对的,Kc-73药物试验、江城理工、……这些关键词必然指向那个被掩盖的真相。张医生和陈兰这两条线暂时断了,但一定还有别的蛛丝马迹,或者……对手在掩盖过程中,是否会留下新的破绽?
她想起顾屿。将他推开是必要的保护,但他之前无意中接触到的信息,比如图书馆那份残破的举报信,是否也可能成为对手的目标?她今晚的警告,是否真的及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萦绕着她。她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而对手正在暗处,随时可能剪断她赖以维系的绳索。
---
与此同时,顾屿在沈知遥离开后,花了很长时间才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他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沈知遥那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严肃,以及最后那通让她瞬间变色的电话,都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有极其危险的事情正在发生,并且可能已经波及到了他。
他不敢怠慢,严格按照沈知遥的要求,不仅彻底扫描清除了电脑的使用痕迹,还将所有与“思忆”项目、图书馆数字化工作相关的核心代码和资料,进行了多重加密,转移到了几个极其隐蔽的私人存储空间,并清空了本地所有原始文件。他甚至检查了宿舍的网络环境。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沈知遥那句“出门多注意安全”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
接下来的两天,顾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常规的课业和实验室其他安全的项目上。他刻意避开任何可能与“敏感信息”沾边的话题和操作,甚至连“思忆”的语音功能开发都暂时搁置了。
然而,那种被无形之手触摸过的不安感,始终挥之不去。
这天下午,他需要调试一段与“思忆”项目无关的、用于数据处理的辅助脚本。在查看一段之前运行过的日志记录时,他的目光猛地顿住了。
在密密麻麻的正常系统记录中,夹杂着一行极其不起眼的、看似是常规内存回收产生的错误代码。这个错误代码本身并不罕见,但顾屿清晰地记得,他为了优化脚本性能,在前天晚上特意调整过相关参数,理论上这个特定的错误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形式出现。
一种直觉让他脊背发凉。
他立刻调出了更深层的系统内核日志,运用了从吴教授那里学来的、更高级的追踪分析技巧,开始逐条筛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在浩瀚如烟的日志记录最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几乎被完美掩盖的痕迹——一个极其短暂的、来自某个陌生Ip地址的、非授权的外部连接尝试。这个尝试发生的时间,恰好就在他前天晚上优化完脚本之后、到今天发现异常日志之前!
对方的手段非常高明,没有窃取任何数据,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恶意程序,仅仅是像幽灵一样“触碰”了一下,只是对其数据与资料进行了轻微的检测与查探。
这道痕迹,如同黑暗中悄然划过的一根蛛丝,细微得几乎不存在,却真切地证明了,确实有“东西”来过。沈知遥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
顾屿缓缓靠向椅背,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但幸运的是,他及时的清理干净了所有痕迹。可对手,远比他想象的更狡猾,也更强大。他们甚至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入侵,仅仅是一次轻描淡写的“试探”,就足以让他心惊肉跳。
他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实验室的窗户开着,外面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同学们的说笑声隐约传来,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但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那道无形的边界,已经被踩过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与沈知遥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信息。
他答应过她,不再深究。
可是,当这无妄之灾真正找上门来时,他还来得及置身事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