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公园的集体活动在夕阳的余晖中落下帷幕。各校学生带着初次大规模联谊的兴奋与疲惫,陆续返回下榻的酒店。
晚餐是酒店的自助餐。巨大的餐厅里,不同学校的学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各自的小圈子。明江大学这边,顾屿、李锐、冯昊坐在一起。冯昊还在喋喋不休地复盘下午他是如何“机智”地给周思易那组送水。苏静瑶端着餐盘,在顾屿旁边的空位坐下,轻声分享着下午的见闻。
就在这时,苏晚晴端着水杯,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她没有看苏静瑶,而是直接对顾屿说:“晚上有空吗?酒店顶楼有个观景酒吧,视野不错,可以去聊聊?”她的语气带着她一贯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顾屿看着苏晚晴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想起她白天的观察以及在哥大时的专业见解,略微沉吟,点了点头:“好。”
苏晚晴似乎对他的干脆有些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半小时后,顶楼见。”说完,便转身离开。
苏静瑶握着叉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依旧安静地吃着沙拉,没有抬头。冯昊则冲着顾屿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把握机会啊,顾哥!”
半小时后,顾屿来到酒店顶楼。这里果然如苏晚晴所说,是一个精致的观景酒吧,巨大的落地窗外,曼哈顿的夜景如同一幅铺开的璀璨画卷,帝国大厦、时代广场的光带尽收眼底,与楼下街道的喧嚣隔着厚厚的玻璃,显得静谧而遥远。
苏晚晴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换了一身黑色的吊带长裙,外搭一件丝质衬衫,褪去了白天的锐利,在昏暗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慵懒的女人味。她面前放着一杯莫吉托,看到顾屿,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喝点什么?”她问,语气随意。
“苏打水就好,谢谢。”顾屿指了指自己手臂的伤,“还在恢复期。”
苏晚晴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帮他也点了一杯苏打水。
“怎么样,纽约?”她晃着酒杯,目光投向窗外的灯海,“是不是比硅谷更……直接?”
“嗯,节奏很快,也很复杂。”顾屿回答。
“复杂才有趣。”苏晚晴轻笑一声,转过头看他,“就像人一样。比如你,顾屿,看起来温和无害,代码写得好,游戏打得也不错,但好像总藏着点心事。”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臂的纱布上,意有所指。
顾屿抿了一口苏打水,没有接话。
“放心,我不是来探听你隐私的。”苏晚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合作者,头脑清醒,关键时刻……也靠得住。”她顿了顿,“我听李锐说了你那个‘思忆’项目的构想,有点意思。有没有考虑过,加入一些更落地的商业应用场景?或许,我们可以找时间聊聊。”
原来她找他是为了这个。顾屿稍稍放松了些:“谢谢学姐看重,我会考虑的。”
两人随后聊起了哥大实验室的见闻,以及AI领域的一些最新动态。苏晚晴的见解依旧犀利,总能抓住问题的核心。在这种纯粹的技术交流中,气氛倒是难得的融洽。
就在这时,顾屿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小遥”发来的消息。
「小笨蛋,在干嘛呢?纽约的夜晚是不是格外迷人,都舍不得睡了?」
顾屿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回复。
苏晚晴瞥了一眼他的手机,虽然看不清内容,但似乎猜到了什么,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找你的人还挺多。”
顾屿收起手机,没有解释。
在顶楼待了约莫四十分钟,顾屿以伤口需要休息为由先行离开。苏晚晴没有挽留,只是在他起身时说了一句:“记住我的话,顾屿。坚信自己的方向,我的…看待事物的眼光不会差。”
回到房间,顾屿才点开“小遥”的消息。
他回复:「刚回房间。纽约的夜晚是挺热闹的。」
「哦?去哪里热闹了?」“小遥”似乎一直在等他的回复,追问得很快。
「就在酒店附近走了走。」顾屿选择了隐瞒顶楼酒吧的事。
「一个人?」“小遥”的问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嗯。」顾屿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一个人散步多没意思。」“小遥”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慵懒撩人,「要是姐姐在,肯定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不过你受伤了,还是老实点吧。今天有没有好好换药?」
「换了。」
「真乖~」“小遥”发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累了就早点休息,别熬夜。养好精神,明天才能继续探索纽约呀!晚安,小笨蛋~」
对话结束。顾屿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楼下是纽约不眠的街道,远处是苏晚晴刚才所在的顶楼酒吧隐约的灯光,手机里是“小遥”看似随意的关心。
现实中的邀约带着明确的目的与价值衡量,虚拟世界的问候包裹着暖昧的糖衣与若有若无的试探。 他身处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关注着。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实的复杂,也让他更加清醒。他知道,无论是苏晚晴伸出的“橄榄枝”,还是“小遥”持续的关注,他都需要更加谨慎地应对。纽约的夜晚,远比他想象的要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