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泽反复搓着手指,眼睛也看着洗手池,听着水砸进洗手池的声音,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很复杂,相当复杂。
复杂到他有些压抑,憋闷,烦躁。
在一起很久吗?
可牧炎只剩两年寿命了。
很久是多久?
最多也不过两年吧。
南宫泽都不敢想,要是下一次牧炎再进急救室,或者抢救室,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那红灯又会反复亮起几次……
想的多了,就走神了,手也忘洗了,就任由冰凉刺骨的水冲刷着他漂亮的指尖。
牧炎走进了浴室,也没有开灯,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南宫泽,脸埋在他后脑勺上,贪恋的呼吸着他头发上的味道。
莫名其妙的他就觉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的从五岁以后就再也没哭过的他,开始变得很矫情,很娘们。
“阿泽……”一张口低沉的嗓音就裹上了哽咽和不甘心,“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这话一出口,酸楚就沸反盈天撞击着牧炎身上的每一寸,滔天的难过悲伤也随之而来,眼泪就如洪水瞬间决堤。
终究是示了弱,放弃了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尊严和傲骨,想用苦心孤诣藏了二十多年的脆弱和无助,求南宫泽可怜可怜他。
不要让他临死前这两年时光里,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没享受过被人爱的滋味,就遗憾的离开这人世。
南宫泽关了水龙头,第一次见牧炎敛起满身的刺和伪装隐忍的无声哭泣,他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轻颤,连抱着南宫泽的双手都有些无力发僵。
那浓稠无力又压抑的悲伤肆无忌惮浸透浴室的空气,让南宫泽的心脏也跟着疼的发酸。
眼泪浸透了南宫泽后脑勺的头发,不一会儿就烫着他的后颈无意识的下淌,钻进了他衣领里。
南宫泽双手搭上牧炎的手,刚被冷水浸透过的冰凉指尖,碰上牧炎手的瞬间也还是被冻的颤了一下。
他还以为要很用力才能掰开牧炎的手,不曾想轻轻一扯,牧炎就松开了他的腰,双手就垂落回了身侧。
牧炎依旧压着他的背,脸依旧埋在他后脑勺,手垂落回身侧就像阀门关了闸,突然就没了泪,不多大会儿就闷着自嘲笑出了声。
“可笑吧?”他叹息般无力地说,“阿泽,我从小就喜欢痴心妄想,妄想有家,妄想周媚爱我,妄想牧玹凯能承认我,妄想我也能住进明亮的房子,妄想很多很多……”
南宫泽垂眸仔细听他说话,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后突然就没了声音,南宫泽不禁在心里问:“想了很多很多,就是没有想过要我吗?”
有点不爽。
不,超级不爽。
“我还妄想过你……”牧炎沉默了大概有十分钟才又沙哑地开了口,“妄想我的生活你无处不在,妄想过和你结婚,妄想过和你有一个家,妄想你会爱我……”
欢喜和激动来的后知后觉,南宫泽只觉得心跳突然就加快了,快得跟他做出第一款游戏,版权卖了五百万的时候,成就感盈满了胸腔。
他终于,成功的利用了若即若离的战术,逼出了牧炎的心里话,沉闷的心情又瞬间扬了起来。
一阵静默,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又微妙。
一个在执拗的等着对方的最终判决,一个搜肠刮肚在组织语言下判决书。
该说点什么好呢?南宫泽不知道现在该说点儿什么。
说爱吗?
好像还没到那个程度,牧炎如果死了,他依旧会好好活着,他目前还做不到能抛弃一切为了牧炎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