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先走到关着的卷闸门前,用力拍了拍门,“嘭嘭嘭”的声音,引得周围的狗都跟着吠了一阵。
卷闸门往上被拉起半人高,南宫泽就看见了一双腿,越过那双腿的缝隙,看见里面有人围在一起坐着,脚边是一地的瓜子花生壳。
司机弯腰钻进去:“都别玩了,老大来了。”
牧炎朝门口去,见南宫泽没跟上来又走回来停在他面前,抓着南宫泽的手腕就要拉着他进去。
“我不想进去。”南宫泽往后挣着力,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差,他预感这不是个好地方。
牧炎带他来这里也不会是好事情,他抵触看见血腥,抵触牧炎用暴力解决问题,更抵触接触牧炎刀口舔血的生活。
南宫泽挣开他的手,牧炎停下来顿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一步跨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和地说:“那去车上等我。”
“嗯。”南宫泽点头。
牧炎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身走回来,话说的温和,却透着决然:“阿泽,别跑,你再跑一次,我就不追了。”
南宫泽是有跑的心思,他手机虽然砸了,在这里补办不了手机卡,但是他出门喜欢带一点备用现金。
他要离开凡迩市回南都,很轻松。
牧炎见南宫泽不说话,吻了他一下,南宫泽没躲,也没回应,看着牧炎转身干脆利落转身。
他弯腰进了卷闸门后,伸手一拉,卷闸门伴随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嘭”地一声就撞在了地上,把里面遮的严严实实。
南宫泽转身看着远处昏暗的天地,层层叠叠交错的平房,无风静止的枯枝,空无一物的土地,无月无星的夜。
他没有上车,强压下想跑的冲动,就这么背对着工厂站着。
里面传来拖凳子的声音和脚步声,然后就是痛呼声,不一会儿又传来了有人被捂了嘴的呜咽声,一声之后就听不见什么了。
牧炎坐在椅子上,叼着烟,缭绕的烟雾让他眯了眼,俯身前倾,双手手肘撑着膝盖,面无表情看着趴在他面前的人。
身后的人簇拥着他,围成了半包围的一个圈。
他特意把椅子和人拖到了角落,南宫泽不想进来,不想听,他就不想让南宫泽听见半点动静。
“松开他。”
牧炎取下烟,弹了烟灰,夹着烟的手晃了一下示意,捂人嘴的小弟松了手,随即把人提起来猛地往下一砸,才后退两步。
那人也不敢再嚎,只能忍着疼。
牧炎吸了两口烟,吐出长长的烟雾,才把烟叼在嘴上,往后伸手,有人递上来一根绳子。他双手绷了绷绳子,打了个活扣,套上那人脖子,牵着另一头试探的拉了拉。
“你得感谢外面的人,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见血,好好说说,谁让你来动我的人,还杀人嫁祸给我的?”
身前的人鼻青脸肿,满脸血污,满身污浊,呼吸急促,双手撑着地艰难的起半个身子,惊恐地看着牧炎问:“我……我说了,你会……你会放过我吗?”
牧炎眼里带着讥诮的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取下烟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火星对着他的眼睛,猝然地往前一戳。
那人吓得猛地后坐仰身,套在脖子上的活扣因为他的动作而蓦地收紧,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双手连忙去扯绳子的扣,想得口喘息。
牧炎见状乐了,得意低笑,其他人见他笑了,也跟着笑起来,笑声远远传进南宫泽耳朵里。
南宫泽在那笑声中听见了恶劣和鄙夷,还有恶作剧得逞的痛快和不屑,他突然感觉到了冷。
不是冬天拼了命,无孔不入要钻进人五脏六腑的空气,那种刺骨锥人的冷。是从内到外,不受控制地浸透滚烫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来自心底的恶寒。
他脑子里甚至都能想到牧炎此刻的表情,一定又是叼着烟,寒着眼,却满脸痞笑着,一咧嘴就露出那整齐的白牙。
是的,他很了解牧炎。
牧炎就是这模样,他还牵着绳子勒着人家的咽喉,手里的烟还在人衣裳上烫了个洞。
“说实话,我可以不动你家人,不说实话,我连你家祖坟都一起给你掘了。”
他威胁人的时候向来语气温和,从来不会歇斯底里或者咆哮,来借此助势他的狠,可他温和的话里总藏着锋利的刃,让人能真切感受到死亡在逼近。
那人想也没想,直接认怂:“是牧玹凯,他让我这么做的。”
这个答案在牧炎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笑容在脸上寸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深思。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牧玹凯让我这么做的,他给了我一笔钱,说只要能把你送进去……”
“那他有告诉你,”牧炎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他的什么人吗?”
“没……没说。”那人见牧炎骤然狠厉、充满仇恨的目光,摇头咽着口水。
牧炎把嘴里的烟吐在地上,抬脚踩灭,牵着绳子的手转着圈把绳子缠在手上,用力把套着的人拉向自己。
“我身上流着牧玹凯的血,”他满脸讽刺,“你说,我是他的什么人?”
那人怔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循环播放的超级大弹幕。
牧玹凯花钱找人要弄死自己的亲儿子?!
凡迩市首富牧玹凯,他妈的,居然花钱找人要弄死自己的亲儿子?!
“他给了你多少钱?”牧炎见他傻了,又问。
那人回神后忙哆嗦着回:“五、五万。”
牧炎一听这个数字就乐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觉得这个数字可笑,低着头笑了好半天。
牧家现在这么穷了?还是老子的命不值钱了?十一年前还是二十万,折价这么厉害?
他止了笑,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悠然一叹:“操,这个数字,让老子很不爽啊。”
顿了顿,看着小弟若有所思的问:“物价都在涨,我的命怎么还他妈折价了……”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是老大这是疯了吗?的意思。
你爹花了五万买你的命,你不生气就算了你还笑,你笑就算了,你还盘上价儿了?
牧炎意兴阑珊扔了绳子,站起身转身朝外面走,有个小弟连忙快步跟上去,小声问:“老大,这人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