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洵坐下后,其他孙子孙女见唐啸殷勤的跟狗腿子的模样,齐齐无语翻了个白眼。
舒诗刚放下早餐和汤,打开食盒,香味扑鼻的时候牧炎就感觉特别的饿。
“今天给你准备了有机燕麦粥,蒸山药,紫薯,有机牛奶和无糖豆浆,水波蛋,还有蔬菜沙拉。”舒诗一边介绍着,一边询问:“你想先吃哪个?”
“都可以。”牧炎笑了笑。
麦莉笑着伸手:“那就先喝燕麦粥养胃的,奶奶喂你好不好?”
舒诗把粥递给麦莉,牧炎先伸手接过了,不管不顾就开始狼吞虎咽,让他当着这多人被麦莉喂着喝粥,堪比当街拉屎。
由于喝的急被呛着了,舒诗还在找纸巾放哪里的时候,南宫沛儿已经递过来了一张纸。
牧炎接过擦了嘴,麦莉接过他手里的碗,连忙起身给他拍了拍背,看着他咳的通红的脸心疼道:“哎哟,慢点儿吃啊,可心疼死奶奶了。”
南宫沛儿又给他递了无糖豆浆,牧炎也顾不上尴尬了,直接接过喝了半碗才压住咳嗽,喝剩下半碗的时候脸恨不得埋进碗里。
约摸过了五分钟,众人也没见他把头从碗里抬起来,唐啸没好气地问:“那碗里有金子啊?要不要钻进去找啊?”
牧炎心里回骂一句:“要不是碗不够大,老子真想钻进去!藏起来!”
唐啸突然反应过来,调侃道:“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还不等牧炎回答他就阴阳怪气笑道:“堂堂牧老大,居然还会因为见家长害羞啊?真是没看出来啊。”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走到病床边,一把夺过了牧炎手里的碗。
牧炎不备,被他的力量带着往下扑了一下,唐啸就挨了麦莉重重的一巴掌。
麦莉瞪着他斥责一句打一巴掌:“你个皮猴,真是欠打!他还生着病呢!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唐啸往后退着躲:“奶奶,他哪有那么脆弱。您是不知道,他和我打架的时候,一脚差点给我干废了。”
岳灵犀起哄:“奶奶,往死里打,别客气,他特别扛揍。”
“就是。”左辅笑眯眯地助威,“奶奶,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您。”
“奶奶,我也可以帮您。”禄存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
“给我打。”
麦莉一招手,左辅和禄存就朝唐啸扑过去,把他按在沙发上一顿揍。
“我靠!我就抢了个碗啊……”唐啸和两个人在沙发上扭成一团,“你们真是我兄弟,下手一点儿都不轻。”
其他人看着三人的动静都笑了。
南宫沛儿把装着紫薯的碟子递给牧炎,真诚地说了一声:“当年……谢谢你。”
牧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事,接过碟子神色带了些愧疚:“我当年也没能带你逃出来,你不用放在心上。”
“虽然你没有带我逃出来,但是当年要是没有你护着我,我会被人贩子打死。所以……还是要谢谢你。”
南宫沛儿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语气依旧是冷淡的却带着迟来的感激,她眼神满是牧炎不接受就会一直谢的执拗和诚挚。
牧炎和她对视时眼神略闪躲,压下那一丝心虚道:“当时,你才三岁,我比你大,保护你是应该的。”
“这世间任何和自己无关的事,都没有应该和不应该,你保护我是因为你本身就善良,不是因为我年纪小才善良。所以……”
南宫沛儿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朝牧炎鞠了个九十度躬:“多谢当年,救命之恩。”
牧炎受宠若惊差点碟子都没拿稳,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扶她,麦莉阻止了他。
南宫洵看了一眼南宫沛儿,才看着牧炎说:“这是应该的,你受得起她这一躬。”
“我受不起。” 牧炎垂眸,像是再次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当初那点见不得光的私心,正随着对方坦荡的目光一点点浮出水面,即将被暴晒在阳光下的恐慌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指尖都泛了凉。
他没忘。
初见南宫沛儿,那身精致公主裙、腕上雕花银锁,一看就是娇养的富家女。
那时牧炎正蜷在潮湿角落舔伤,望着那抹亮色,卑劣念头疯长——带她逃出去。
他想利用这份恩,换个爬出泥沼的机会,换个站在太阳下的资格,换个…… 不再活得像狗的人生。
救人目的并非善良,而纯是私心。
所以,他受不起这一躬。
可这样的私心说出口,仿佛都是在玷污对方的感激,也是在昭示自己的龌龊不堪。
那点藏在施救背后的算计昭然若揭,无异于亲手撕碎最后一层遮羞布,将骨子里的贪婪和卑微暴露无遗。
连带着那点好不容易攒起的体面,都要在对方澄澈的目光里碎成齑粉。
他在污泥里生的根,浑身沾满洗不掉的灰,可也想堂堂正正活着,堂堂正正和南宫泽站在一起。
“我当初护她救她的目的并非心善,而是想赌一把,用这点恩情换个活法。”
牧炎犹豫之后还是坦白了,抬眸正脸和南宫洵对视,坦然的接受他们的打量和审视。
众人神色各异,显然没想到牧炎会坦露自己的私心。
南宫洵审视他半天,突然问:“那你觉得,你当年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众人的视线在南宫洵威严的脸上和牧炎面无表情的脸上来回逡巡。
牧炎直言:“利用一切可得之势和契机绝处逢生,我并不认为有错,我甚至会觉得,成功了那是我的本事。”
南宫洵若有所思,忽而轻笑,夸赞道:“这世上很少有人敢直面自己的内心,你倒是坦荡真诚。”
“因为真诚的感激,不该被算计的私心冒领。”牧炎说。
南宫洵煞有其事点头:“可你当年救她护她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不管是私心也好,无私也罢,多少人遇到这种事只会冷眼旁观,而你却舍生相护。救命之恩,恩同在造,哪怕沛儿给你磕个头,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