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炎突然轻轻推了一下他。
南宫泽松开他看着他,牧炎尽管没说话,南宫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翻坐在了一边。
牧炎坐起身来,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说什么话,南宫泽看了一眼床头柜,才轻声问:“炎哥,把药吃了好不好?”
“不想吃。”牧炎闷着声音回。
“你不吃药,夜里会难受的。”南宫泽的轻声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上一次我去威尼斯看你,晚上你抱着我喊心口闷,你忘了吗?”
牧炎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软肋,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
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妥协的疲惫,“可有时候我会想,到底是疼着好,还是麻木着好。疼的时候,我至少知道自己还活着,麻木了……我都分不清,我是谁。”
南宫泽没再说话,把手轻轻搭在牧炎撑着病床的手上,像在传递一个无声的支撑。
空气里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风声,还有两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一边是不得不吃的药,一边是不愿失去的自我。
牧炎被困在中间,而南宫泽能做的,好像只有陪着他,等他慢慢找到那个平衡点。
过了好一会儿,牧炎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南宫泽的手掌心,像试探,又像依赖。
“算了。”他轻声说,“吃吧,总不能让你担心。”
“我去给你拿。”
南宫泽暗自松了口气,去拿来药杯和水坐在牧炎身边,把水和药杯递到牧炎面前的时候,心里又酸又软。
他知道,牧炎这一句“算了”里,藏着多少不情愿的妥协。
可至少此刻,他们还能这样并肩坐着,一起面对那些难捱的时刻就是最好的。
牧炎盯着那药片许久,抬眸看着南宫泽问:“阿泽,我不会忘了你,对吗?”
“不会的。”南宫泽微笑摇头,“你就是想忘,我也不允许,这辈子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牧炎轻扯了一下嘴角,拿起药片打量,低声说:“可上一次我吃了药,一觉醒来就把万林忘记了,我以为他是来杀我的,然后……我就……捅了他一刀。”
南宫泽心里憋闷的厉害,托着药杯的手有些承不住力,放在了腿上。
“阿泽,如果……我是说如果,”牧炎的小心翼翼里,藏着恳求和想要南宫泽坚定选择他的期望,“如果我把你忘了,你别放弃我好不好?等我好了,我会想起来的。”
南宫泽差点没绷住哭出来,别过脸去深呼吸了一口气,酸楚在喉结滚了好一会儿才又扭回头来,坚定地笑着说:“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可以带我回家吗?”牧炎抬眸看他,眼里满是犹豫和挣扎,“我不想待在这里,不想被关起来,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南宫泽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听着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割在心上,疼的他没忍住手抖,水杯里的水都微微晃着。
“你们家那么多房间,你可以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来,也可以把我锁起来,绑起来也行。”
牧炎说着垂下了头,拇指和食指捏紧了药片,眼睛也盯着手里的药片,笃定的轻声没有任何底气。
“这样,我就不会伤害到你和你家里人了,我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你就踏实,就会好的。阿泽,你信我,信我,我会好起来的。”
“我信你。”南宫泽吸了吸鼻子,把水递给他,“吃完药,我就带你回家。”
“真的吗?”
牧炎抬眸时眼里漫开惊喜,眼角眉梢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可仅仅一瞬,都悄然消失。
他指尖不自觉攥紧南宫泽的衣摆,连呼吸都比往常轻软,也没有往日的强撑,眼底藏不住的脆弱尽数流露,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糯。
“可医生说,我现在的情况,入院治疗才是最好的,他不会让我走的,万林也不会让我走的……”
这是牧炎第一次毫不掩饰展示自己想要依赖南宫泽,依靠南宫泽,愿意卸下所有防备,将自己的一切全然托付。
南宫泽垂眸看着他忽然攥紧自己衣摆的指尖,愣了半秒,接着心底就是猛地一酸。
一直以来他都只见过牧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切的情绪都藏在坚硬的外壳下。
此刻牧炎攥着他袖口的指尖带着微颤,指背轻轻贴着他的皮肤。那点软意竟顺着腹部的皮肤漫到了心口,随即涌上来的是清晰的郑重。
南宫泽朝牧炎靠近了一些,身体和他贴的没有一点缝隙,他看着牧炎的眼睛承诺道:“我去跟医生聊,炎哥,相信我,谁也拦不住我带你回家。”
“好。”牧炎脸上漾开放松的笑,犹豫了一会儿,把药放进嘴里,眼睛盯着南宫泽手里的水杯,“水。”
南宫泽把水递给他。
牧炎没接,抬眸看着他:“糖衣开始化了,苦。”
南宫泽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牧炎是想让自己喂他,于是笑了笑,喂他喝了水。
牧炎喉结一滚吞了药,又喝了好几口水,南宫泽才起身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你昨天没睡好吧,你先睡一会儿。”南宫泽给他放好枕头,扶着他躺下,摸着他的额头说,“我去找医生聊聊,等聊完回来,我们就回家。”
“嗯,好。”牧炎乖乖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盯着南宫泽说:“我睡醒了想看见你。”
“好,”南宫泽笑着点头,“你睡醒了就能看见我,安心睡。”
南宫泽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等他睡着了才出去,一出去病房门口又多了很多牧炎的人守着。
人是万林叫来的,万林是真没打算让牧炎离开。
南宫陌也在门口等着他,兄弟两个人顺着走廊走的远了些,南宫陌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门口才问:“阿泽,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