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之前他们并没有见过面,可也时常通过电话联系探讨医学上的一些难题,她曾经也在心里暗自佩服徐江的专业能力。
澜悦唏嘘一叹:“我能问问,你背叛老大的原因么。”
她始终不信,惯会权衡得失的徐江,会因为牧炎喜欢上南宫泽这一件事而背叛。
徐江沉默了好久,眼睛盯着天花板的灯,喉结滚动了好几次都没张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能和牧炎万林走同一条路,初衷无非也是能有尊严和体面的活着,不用再受人白眼,不用再因为阶级而被奚落。
最好,能在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面前,可以坚定地说“不。”
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商会成立之后,他满心欢喜等着牧炎宣布他是商会二把手的时候。
毕竟他比万林聪明,手段比万林更厉害,能给商会带来更大的价值,他还是名牌大学生。
而万林只是一个文盲,脑子一根筋,空有一身在社会底层磨出来的好拳脚。
说再难听一点,在他眼里,万林只是牧炎的一条狗,牧炎让他咬谁,他就扑上去咬谁,从来没有自己的思想。
方方面面,万林都比不上他。
可当他听到万林的名字的时候,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意难平。
那些他自认为碾压的优势,攥了满手的优越,却没抵过“同生共死”这四个字。
落差刺骨,刺穿了他想要彻底背叛苏家,从此跟牧炎一起所向披靡、永久掀翻命运被人掌控的黄粱一梦。
澜悦没听见他的回答也不深究,深呼吸了一口气,叹息道:“人心是算不透的,你赌利益能捆住所有人,把盟友当棋子,把信任当筹码,却忘了人心底那些未凉的情分。”
徐江也不知道听见了她的话,还是没听见,依旧瞪着天花板上奄奄一息的橘黄灯盏。
澜悦又看了他好一会儿,转身直接离开了,顺着楼梯走到最高处台阶的时候,看见南宫泽和牧炎两个人躲在一边的走廊小声蛐蛐。
听见动静,两个人同时止话,扭头朝她看过来。
“牧砚迟智齿里有追踪器和监听器。”牧炎说。
“明白。”澜悦点头,又同南宫泽点了一下头,才离开。
牧炎的视线随着澜悦的背影离开,眉头微微蹙起,隐隐觉得今晚恐怕又会是个不眠夜。
南宫泽一手撑着牧炎背后的墙,不满地把他脸扭回来面朝自己:“你看她干什么,看我。”
“看着呢。”牧炎看着他笑,试探地问:“要不你先把宋堇打发走。”
南宫泽皱了一下眉:“他是情绪不好,简程带他来旅游放松的,顺路千里迢迢来看看我这个干爹,如此孝心……”
“哪有千里迢迢?威尼斯距离米兰也就310公里……”牧炎说。
“这是重点吗?”南宫泽另一只手也撑在了他身后的墙上,突然开始秋后算账:“你不愧和万林能成兄弟啊。”
“呃……”牧炎突然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垂眸避开南宫泽的视线,“我和他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南宫泽凑近他一些,盯着他的长睫毛,“你换电话号不告诉我,你也不让万林告诉我,你手底下的人也都跟哑巴了一样。”
牧炎抬眸看他,理直气壮反驳:“我是有原因,他躲起来不见宋堇单纯是怂。”
“你不怂?”南宫泽笑了一下,“你不怂你躲起来自己折腾自己,还折腾我……”
牧炎突然亲了他一下,南宫泽到了嘴边准备一条条批判他的罪名,就全部不争气地咽了回去,暗爽的笑爬上嘴角。
“过去的不提了,翻篇好不好?”牧炎的手滑了滑他的侧腰,“我以后一定不再自以为是犯蠢了,什么都会告诉你。”
“好。”南宫泽笑着点了一下头,“那你再亲我一下。”
牧炎无奈笑了笑,刚要凑过去的时候,南宫泽提醒:“我要舌头。”
缠缠绵绵又让人沉沦的吻,在外面传来的吵闹声中逐渐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泽双手钻进牧炎衣服下摆的时候,牧炎按住了他的双手,阻止道:“阿泽……”
两个人都喘着粗气,南宫泽的力气依旧很大,挣脱开了牧炎的手,双手就滑到了他的后腰。
滚烫的掌心贴着皮肤,像是冬日的炉火一样烫人。
牧炎想要阻止的话从接吻的缝隙里旁逸斜出,断断续续的:“阿泽……等回去……你大哥还在……外面……”
南宫泽的吻顿在了他的侧颈,唇瓣贴着他的皮肤,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想不隔着衣服抱抱你,安心。”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哑,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和涩意:“炎哥,这半年每一天我都特别特别想你,你用力抱抱我,好不好?”
牧炎心里又酸又软,双手钻进他的衣摆,手掌在他后背滑了几下,才收紧了双臂。
“炎哥,这半年来其实我特别特别累,有时候累到在工作的时候都会睡着。”南宫泽脸埋在牧炎侧颈,闷声闷调说:“我想快点挣够钱,快点和你结婚,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钱真的挣得好慢啊。”
牧炎见他难受也跟着难受,南宫泽虽然控诉的是“挣钱慢”这件事,可他言外之意想表达的,牧炎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南宫泽其实更想说的是:“我成长的太慢了,能让你完全信任我、依靠我,这件事好慢,也好难啊。”
牧炎一直觉得,自己比南宫泽大了快七岁,所以应该事事迁就他,让着他,包容他。
潜意识里,牧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爱情中“照顾者”的位置,把南宫泽当成了小孩。
牧炎习惯了做别人的靠山,手下信他、敬他,旁人服他、怕他,他也默认自己就该是无坚不摧的样子,从没想过 自己的“脆弱” 要往哪放。
可此刻,南宫泽就在身边,温热的怀抱正稳稳圈着他,掌心贴在他后背轻轻摩挲。
这份实在的暖意撞碎了他过去所有硬撑的壳,让他忍不住往对方怀里又挤了挤,鼻尖蹭过南宫泽的头发,依旧是好闻的雪松香。
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原来自己也可以不用一直站着当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