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张了张嘴,觉得洛千熙耗费人力物力,冒着自己安插在各方势力内部的眼线暴露的风险,千里迢迢跑来看这种一不小心就没命的戏,多少有点大病。
这话也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蛐蛐来蛐蛐去,也没想明白,洛千熙什么时候得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毛病的。
洛千熙从车内后视镜看见阿六嘴皮子一直在动,却没听到声音,不悦地问:“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有病呢?”
“我哪敢啊。”阿六扭头往后看,讨好地笑了笑,“我夸您呢,夸您沉稳大气,心思缜密……”
“得了吧。”洛千熙没好气地打断,“就你背后骂我的最多。”
阿六心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阿达他们也骂了,还有二三四五七八九,他们背后没少骂您有病。”
洛千熙对于他这种不打自招的路数总是忍不住想笑,嘴角勾起愉悦地弧度:“他们几个知道你又出卖了他们,以后有什么小秘密都不告诉你了。”
阿六笑嘻嘻说:“不怕,只要您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傻了吧唧的。”洛千熙笑了笑,盯着阿六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之前捡到阿六的时候他才八岁,现在都十八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突然有点感慨。
他低头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人忍不住对南宫泽的车出手了,三辆车成倒V之势对他进行夹击,还不等他替南宫泽捏一把汗,一辆车就从右侧撞了上去。
车往侧边滑了一下,南宫泽眸光瞬间冷冽锐利,猛地抓紧方向盘,还偏头躲了一下牧砚迟手里戳过来的刀尖。
“把你的刀给老子收起来!”南宫泽猛地把方向盘扭回正轨,低骂一声,车子滑出了Z字形。
牧砚迟也知道此刻不是僵持的时候,只能撤回手,另一只手抓紧了头顶的拉环。
“坐稳了。”南宫泽目视前方,猛地踩了油门避开左边撞上来的车,不过里面,右边的车也追上来,他立马往左边变道。
车子突然猛地一震,后面有车怼上来。
南宫泽的车直接原地转了个圈,车屁股撞上护栏,他迅速反应直接踩油门避开围攻上来的车往前冲去。
洛千熙看着六辆车在A8高速路上开始了极限的速度与激情,目光紧紧盯着南宫泽那辆车,嘴角微微勾起意外的笑。
是个会玩赛车的,看来雷诺要失手了。
必然的结局让他没有继续观看的心思,于是把手机熄了屏,一圈圈转着手机。
洛千熙突然问:“阿六,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跟那些人一起掺和这次竞争,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吗?”
“不知道。”阿六迷茫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都是华夏人。”洛千熙放下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肘撑在膝盖上俯身前倾和阿六脸对脸:“不管我们在哪里,不管是做什么的,都不能伤害同胞。”
阿六更迷茫了,满脸疑惑:“可雷诺也是华夏人,他就不管对方是华夏人还是其他人,只要有利润,有钱挣,他什么都会干。”
“不管别人,我们只管自己。”洛千熙笑着抬手拍了拍阿六的脑袋,“蚀骨在华夏的分销网络最广,残害的人也最多,所以啊……”
他说着往后悠然一靠,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怅然起来,偏头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说:“我们不能助纣为虐。”
“哦。”阿六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我妈就是因为毒品死的。”洛千熙喉咙哽了哽,酸楚突然袭上来的时候,让他眼睛猛地一酸,没忍住眯起来,仰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悲伤。
阿六也跟着心里发酸,暗自骂自己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让洛千熙突然丧掉的心情好起来。
“熙哥,你还有妹妹。”阿六只能憋出来这一句,又觉得没说全,补了一句:“还有我们,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的。”
洛千熙没吭声,几分钟后他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微笑地看着阿六点了点头:“我刚才的话你听懂了吗?”
“啊?”阿六愣了愣,忙点头,“懂、懂了。”
“那快去啊。”洛千熙催促。
“去、去哪儿啊?”阿六疑惑。
“下次没懂就说没懂,别说你懂了。”洛千熙抬脚从驾驶座椅和副驾驶座椅缝隙,佯装要踢阿六。
阿六笑着往后躲了一下。
洛千熙敛了笑,认真嘱咐:“我以前没把你带在身边过,不会引起人注意。你去找牧炎,就跟他说,瓦雷泽我助他事成,换他一个人情。”
“我?”阿六指着自己,脸色有些害怕,声音也不稳:“他身边那个九蛇煞太吓人了,我一见他就腿软,我不敢去。”
洛千熙没好气轻斥:“那点出息,他腿都断了,你还打不过他吗?”
“打不过。”阿六头摇成拨浪鼓,说的比黄金还真:“听别人说,他腿断了比没断的时候,打架还凶。”
洛千熙见阿六一副“你别逼我,我死也不会去”的样子,无奈叹气:“我会给他打招呼,他不会为难你的。”
“真的吗?”阿六有些不相信。
“真的,下车。”洛千熙开了车门下车,阿六也下车了。
阿六愣在他面前不动,满脸不情愿,欲言又止,洛千熙不耐烦地推了推他:“快去,耽误老子的事儿,过年把你的皮扒了包饺子。”
“你一定要记得打招呼啊。”阿六苦兮兮扭头看他。
“记得记得。”洛千熙点头,见他磨磨唧唧,抬脚踹他屁股上:“快去吧,皮卡丘。”
阿六往前踉跄了几步,回头的时候洛千熙已经上了车。
还不等他说话,车子一个甩尾就出了车位,喷了他一脸尾气。
摸到别墅的时候,阿六轻松踏进了院子的时候,还在感叹牧老九的警惕也不过如此,下一秒,他就听见了破风声。
还没回头,脖子上突然就缠上了一根绳子,双手刚想去扒绳子,就被一股大力猛地往后一拉,摔砸在青石板地上。
阿六痛苦地嚎叫一声,钻心的疼从尾椎骨直穿天灵盖,他扶着腰咬着牙在地上翻来覆去扭了几圈,都懒得去管脖子上的绳子了。
等他终于缓过劲儿来,一整晚就看见了他让他做噩梦的脸。
万林坐在轮椅上,正往前倾身弯着腰和阿六脸对脸,满脸的微笑,那双眼睛却满是彻骨的寒凉。
阿六猛地打了个哆嗦,麻利儿地从地上翻起来,往后退开的时候才发现脖子上还套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在万林手里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