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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午后,阳光如轻纱般透过窗纸,在室内洒下一层柔和的光晕。这淡淡的光线,给人一种温暖而宁静的感觉。

余尘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林晏见状,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慢慢地走到窗边的矮榻上坐下。“整日躺着,身体反而会更容易感到疲乏。稍微坐一会儿,换个心境,对你的恢复也有好处。”林晏轻声说道,同时将一件厚重的墨色貂裘轻轻地披在余尘的肩上,然后仔细地系好领口的丝带,确保他不会着凉。

余尘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林晏细心地照料着。他的目光缓缓落在窗外那株已经略显枯黄的梧桐树上。几片残叶在枝头微微颤动着,仿佛在与秋风进行着最后的抗争。它们虽然已经失去了生机,但依然顽强地挂在枝头,不愿轻易飘落。

庭院里的菊花也已经开到了荼蘼,原本繁茂的花朵如今只剩下几瓣残花。这些残花在秋风的吹拂下,打着旋儿,悄然地飘落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无常。

林晏在他身侧坐下,取来一条厚厚的绒毯,轻轻盖在两人膝上。毯子是上好的羊绒所制,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薰草香气。他细心地将毯子边缘掖好,确保不会有寒气侵入。

“你昨日去京兆尹衙门,可还顺利?”余尘忽然问道,声音仍有些虚弱,但已比前几日清朗许多。

林晏微微一笑,“杜大人很是爽快,一听是你要查阅证物,立即就准了。”他刻意略去了自己为此多方周旋的细节,只将结果轻描淡写地告知。其实昨日他在京兆尹衙门等了近一个时辰,又亲自去证物库清点画作,来回奔波了大半日。

余尘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林晏,“我卧病的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既要处理衙门的公务,又要为我奔波查案。”

林晏摇头笑道:“这算什么辛苦。倒是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好生休养,其他的都不必挂心。”他伸手将余尘肩上的貂裘又拢紧了些,“今日觉得身子如何?心口可还闷痛?”

阳光斜斜地照在两人身上,在绒毯上投下相依的身影。屋内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相和,营造出一片难得的宁静。

余尘轻轻咳嗽了几声,林晏立即递上一直温着的药茶。看着他小心吹凉茶水的侧脸,余尘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其实...”余尘接过茶盏,指尖无意间触到林晏的手,微微一顿,“那些年,比现在艰难得多。”

林晏微微一怔,抬眼看向余尘。这是余尘第一次主动提及过往。

“那些年?”他轻声问道,语气平静,不想打断这难得的倾诉。

余尘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瘦的面容。“少年时,在族学读书的时候。”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人人都道我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是余氏一族的骄傲。却不知...”

一阵秋风掠过,卷起窗外几片落叶,沙沙作响。余尘的目光追随着那些飘零的叶子,久久才又开口。

“我父亲是余氏旁支,家境本就寻常。在我十岁那年,他又染病去世,家中更是艰难。母亲咬牙坚持,将我送进族学,指望我能够出人头地。”

林晏一言不发地聆听着,他深知这些过往对于余尘来说意义非凡——那不仅是一段充满艰辛的岁月,更是余尘内心深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在族学里,嫡系的子弟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仆从如云。而我……”余尘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连一方好砚都买不起,只能用他们淘汰下来的残次品。每到寒冬时节,墨汁常常会结冰,我只能呵气将其化开,然后继续练字。”

林晏的心不禁为之一紧,仿佛能感受到余尘当时所经历的寒冷与无奈。他想象着那个瘦弱的少年,在寒冷的学舍中,呵着已经冻僵的手指,艰难地在粗糙的纸张上一遍又一遍地书写,只为了那一丝微茫的希望。

“然而,最难的并不是物质上的匮乏。”余尘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林晏却从中听出了他深埋心底的痛苦,“而是那种无论你怎样努力,都永远低人一等的感觉。”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余尘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日。“学塾里的炭盆,永远摆在嫡子们身边。我们这些旁支子弟,只能挤在角落里,借着那点微弱的热气取暖。”

林晏不自觉地攥紧了拳。他想起了余尘在梦魇中提到的“贡院好冷”,原来那寒冷不只来自考场,更来自早年的记忆。

“我的手指生满冻疮,握笔时钻心地疼。”余尘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的痛楚,“但我不敢懈怠。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为何不向你母亲求助?”林晏忍不住问道。

余尘摇了摇头,“母亲已经竭尽所能。为了我的束修,她日夜操劳,我不忍再让她担心。”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况且,求助又有何用?在那些人眼里,我们本就低人一等。”

林晏默然。他出身书香门第,虽非大富大贵,但自幼备受关爱,从未经历过这般冷暖。此刻听余尘平静道来,方知这世间竟有如此不公。

“那年腊月,学塾举行岁考。”余尘继续道,“我得了头名。本以为会得到师长夸奖,却只换来一句‘勤能补拙’。”

“勤能补拙...”林晏重复着这四个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能够想象,那个满怀期待的少年,在听到这样的评价时,内心是何等失落。

余尘淡淡一笑,“从那以后,我明白了。在有些人眼里,你的努力永远只是‘补拙’,而他们的平庸,却是‘天资未展’。”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林晏看着余尘被光影勾勒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他为何总是与人保持距离,为何总是那样冷静自持。

那不过是一个曾经受伤的孩子,为自己筑起的保护壳。

“所以你就更加努力?”林晏轻声问道。

余尘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既然他们认为我只有勤勉,那我便勤勉给他们看。每日寅时起身,读书到子时。夏日汗透衣襟,冬日手足冻裂,从未间断。”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林晏听出了其中深藏的不屈与骄傲。那个在困境中依然坚持的少年形象,渐渐与眼前这个病弱却依然坚韧的男子重合。

“那些年,我读遍了族学中所有能借到的书。”余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经史子集,无不涉猎。因为我知道,唯有知识,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财富。”

林晏突然回忆起余尘那令人惊叹的学识。在翰林院一同工作的时候,无论谈论的是经学典故,还是书画鉴赏,余尘都能够信手拈来地引用各种经典着作,并且提出独特而深刻的见解。直到此刻,林晏才恍然大悟,原来余尘如此渊博的知识储备,竟然都是在那样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那么后来呢?”林晏急切地追问,似乎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余尘的故事。

余尘的目光缓缓地从林晏身上移开,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苍茫的天空。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低沉而略带伤感的语气说道:“后来……我十六岁那年,终于迎来了参加乡试的机会。然而,为了凑够这趟行程所需的盘缠,母亲不得不忍痛将家中仅有的几件首饰拿去变卖。”

说到这里,余尘的声音明显地低沉了下去,仿佛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正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在我临行的那一天,家族里嫡系的几个子弟特意前来为我送行。说是送行,其实不过是借机对我冷嘲热讽罢了。他们毫不掩饰地对我说,像我这样的旁支子弟,能够考中举人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就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

林晏可以想象那时的场景——一群锦衣少年围着一个衣衫朴素的同窗,言语间满是轻蔑。而那个少年,只能紧握双拳,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埋在心底。

“那你...”林晏欲言又止。

余尘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林晏从未见过的光芒,“我在心中立誓,不仅要中举,还要中进士,中状元。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血脉出身,决定不了一个人的未来。”

这一刻,林晏在余尘眼中看到了那个不甘屈服的少年,看到了支撑他走过无数艰难岁月的倔强与骄傲。

“后来我果然中了举人,而且是解元。”余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欣慰,“消息传回族中,那些曾经轻视我的人,态度顿时变了。”

林晏能够想象那时的场景。一个曾经被众人轻视的旁支子弟,一举夺得解元,这在注重科举的世家中,无疑是极大的荣耀。

“但我母亲...”余尘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却没等到我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林晏的心猛地一沉。他记得余尘的父亲早逝,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母子感情之深,可想而知。

“那是乡试后的第二个冬天。”余尘的目光变得空茫,“母亲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我日夜守在床前,看着她一点点消瘦下去...”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尘儿,娘知道你必能高中。只可惜...娘看不到了。’”

林晏默默地伸出手,覆在余尘微凉的手背上。这一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唯有这无声的陪伴,才能传达内心的理解与共鸣。

“我守孝三年,期间日夜苦读。”余尘继续道,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怀念,“每当疲惫时,就想起母亲的期望,便又有了力量。”

“所以你那篇《刑赏忠厚之至论》...”林晏忽然明白了,为何余尘在梦魇中会那般渴望父亲的肯定。原来他内心深处,一直期待着已故双亲能够看到自己的成就。

余尘微微颔首,“那篇文章,是我对母亲最好的告慰。”

阳光渐渐变得柔和,室内的光影也随之温柔。两人并肩坐在榻上,膝上共覆一毯,仿佛世间再无他人。

“这些往事,”良久,林晏才轻声开口,“你从未对人提起过。”

余尘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轻声道:“有些伤痛,说出来也无人能懂。”

“我懂。”林晏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余尘抬眼看他,在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中,看到了深切的懂得与疼惜。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些深埋心底的伤痛,似乎不再那么沉重了。

“你知道吗,”余尘的唇角泛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在族学的那些年,我最羡慕的,不是嫡系子弟的锦衣玉食,而是他们生病时,有人嘘寒问暖。”

林晏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他想起余尘病中那隐忍的模样,原来不是因为坚强,而是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

“那些冬日里,我常常发烧咳嗽,却不敢告假。”余尘继续道,“因为一旦落下功课,就再也追不上了。只能强撑着上课,回到住处后再独自熬药。”

林晏忽然明白,为何余尘的病根会如此深重。那些年被忽视的小病,一次次积累,终于成了难以根治的沉疴。

“现在不同了。”林晏握紧了他的手,“如今你病了,有我照料。”

余尘凝视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感激,有温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是啊,”他轻声道,“如今不同了。”

窗外,秋风依然萧瑟,但室内却温暖如春。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药香袅袅,与薰草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安宁的氛围。

余尘因说了太多话,气息有些急促,轻轻咳嗽起来。林晏立即为他抚背,待他平复后,又递上温水。

“累了就歇歇吧。”林晏柔声道。

余尘却摇了摇头,“这些话,藏在心中太久了。说出来,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夕阳西下,太阳缓缓地向地平线滑落,天边的云彩像是被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颜料,绚丽多彩。余晖透过窗纸,如轻纱般洒在室内,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余尘静静地靠在软垫上,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眉宇间却比往日舒展了许多。仿佛那些深埋心底的往事,如同沉重的包袱一般,今日终于被卸下了一些。

沉默片刻后,余尘忽然开口道:“其实,我能有今日,也要感谢那些年的磨砺。”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

林晏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余尘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正是那些轻视与磨难,让我学会了隐忍与坚持。”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那些曾经的痛苦都已被他转化为了宝贵的人生经验。

“也让我更能体会民间疾苦,在办案时不会轻易被表象迷惑。”余尘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仿佛他早已看透了世间的种种表象,能够洞悉事物的本质。

林晏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何余尘在审理案件时,总能洞察秋毫,体恤弱者。原来这一切,都源于他早年的经历。

“所以,”余尘微微一笑,“那些苦,也不算白受。”

这一刻,林晏在余尘眼中看到了真正的强大——不是不会受伤,而是即使受伤,依然能够坚持前行;不是没有痛苦,而是能够将痛苦转化为前进的力量。

“你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林晏由衷地说道。

余尘轻轻摇头,“不是坚强,只是别无选择。”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有着深深的懂得。有些情感,无需言语,便已心领神会。

暮色渐浓,林晏起身点燃烛火。温暖的光晕在室内蔓延,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相依相偎。

“今日说了这许多,你可觉得乏了?”林晏关切地问道。

余尘摇了摇头,“反而觉得舒畅了许多。”他顿了顿,轻声道,“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林晏在他身边坐下,重新为他掖好毯子,“只要你愿意说,我永远愿意听。”

夜色降临,繁星点点。

余尘因今日说话过多,终究是乏了,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林晏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守在身旁,偶尔为他添茶,或调整一下靠枕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余尘忽然轻声问道:“晏,你可曾后悔与我相交?”

林晏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余尘素来清冷孤高,在朝中树敌不少。与他相交,确实会带来不少麻烦。

“从未后悔。”林晏的回答斩钉截铁,“能与余子清为友,是我林晏之幸。”

余尘睁开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但林晏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与感动。

夜深了,林晏扶着余尘回到床上休息。为他盖好锦被,放下帐幔,正准备离开时,余尘忽然从帐中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明日...”余尘的声音带着睡意,有些模糊,“你若得空,我们再说说那桩古画案...”

林晏微微一笑,为他掖好被角,“好,我明日早些过来。”

退出房间后,林晏在廊下站了许久。夜风微凉,吹动他的衣袂。抬头望去,满天星斗闪烁,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尘世间的悲欢离合。

今日余尘的一番倾诉,让他对这位挚友有了更深的了解。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那些深埋心底的伤痛,都化作丝丝缕缕的牵绊,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相连。

心疾如丝,诉说着往昔的伤痛,却也织就了今日的懂得与相知。

林晏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夜空中消散。他转身走向自己的住处,心中已有了决定——无论前路如何,他定要护余尘周全,不让那些旧日的伤痛,再次侵袭那颗已然千疮百孔的心。

星光下,他的身影坚定而挺拔,如同黑夜中的守望者,默默守护着那一盏为他点亮的孤灯。

回到自己的厢房,林晏却毫无睡意。他在书案前坐下,就着烛光,提笔记录下今日余尘倾诉的点点滴滴。这不是为了任何公务,而是他想要记住——记住余尘说过的每一句话,记住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记住那个在苦难中依然坚持前行的灵魂。

笔尖在纸上游走,墨迹渐渐铺展。写着写着,林晏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他想起余尘描述的那些冬日,想起那个在寒冷学舍中苦读的少年,想起那双生满冻疮却依然紧握笔杆的手。

“十岁丧父,家道中落...族学中备受冷眼...冬日墨汁结冰,呵气化开...手指生满冻疮,疼痛钻心...”

每写下一句,他的心就沉重一分。这些文字背后,是一个少年十数年的艰辛与坚持。而这一切,余尘从未向任何人诉说,只是默默地承受,倔强地前行。

林晏搁下笔,走到窗前。夜色深沉,唯有书房的方向还亮着一点微光——那是他特意为余尘留的夜灯,生怕他夜间醒来感到不安。

这一刻,林晏忽然明白了自己对余尘的感情。那不仅仅是友情,更是一种深深的疼惜与守护的欲望。他想要抚平余尘眉间的蹙纹,想要驱散他眼中的阴霾,想要让这个总是独自承受一切的人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再需要独自面对任何困难。

夜风拂过,带来几分寒意。林晏关好窗户,重新坐回书案前。他展开一张新的宣纸,开始规划明日要处理的公务——哪些可以委托下属,哪些需要亲自处理,如何安排时间才能多陪陪余尘...

烛光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这个夜晚,对林晏而言,是一个重要的转折。他清楚地意识到,余尘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同僚之谊。

而这种认知,让他既感到温暖,又感到一丝不安。在这个讲究礼法规矩的时代,这样的感情是否太过逾矩?但很快,他就释然了——真心相待,何须在意他人眼光?

次日清晨,林晏早早起身,先处理了最紧急的几件公务,随后便来到余尘房中。

推门而入时,余尘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看书。晨光透过素帐,柔和地照在他脸上,将那过分苍白的肤色映得几近透明。

“今日气色不错。”林晏微笑着走近,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热度完全退了。”

余尘抬眼看他,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睡得很好,许久未曾这般安稳了。”

林晏在他床边坐下,“我让人准备了百合粥,稍后就用早膳。”他顿了顿,又道,“昨日你说的那些...我都记在心里了。”

余尘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低下头,长睫轻颤,“那些陈年旧事,本不该拿来烦你。”

“不,”林晏认真地看着他,“你能告诉我,我很高兴。”

两人相视片刻,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真诚与理解。有些话不必多说,彼此心照不宣。

用过早膳,林晏果真如昨日所说,与余尘讨论起那桩古画案。他将自己查到的线索一一告知,又拿出那幅仿作的《寒林图》,在余尘面前展开。

“根据你昨日的提示,我派人查了荣国公府的门客名单。”林晏指着画作道,“果然发现一个姓王的裱褙匠人,曾在荣国公府当差,五年前突然离开京城。”

余尘的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看来,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透过窗纸,在室内洒下温暖的光斑。两人头碰着头,低声讨论着案情,时而争辩,时而会心一笑。

窗外,秋风依旧,但室内却暖意融融。那些深藏心底的伤痛,在彼此的懂得与陪伴中,渐渐化作前行的力量。

心疾如丝,缠绕着过往,却也连接着现在与未来。而这一次,余尘不再是一个人面对那些阴霾,因为有一个人,愿意点亮灯火,陪他走过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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