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第一医院门口。
如果说梦境里的丧尸粉是精神污染,那现实里的粉丝和媒体就是物理超度。
长枪短炮堵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安保人员组成的人墙像是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陆燃!看这边!听说你昏迷是因为入戏太深?”
“陆老师!对于《高塔》项目无限期停摆,您有什么内幕要爆料吗?”
“苏小姐!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陪护的?”
陆燃戴着墨镜,即使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懒散劲儿也让他成了全场唯一的焦点。
他甚至还有闲心冲着镜头挥了挥手,像是在走红毯,而不是出院。
“这阵仗,”陆燃侧头,对着身边缩成鹌鹑的苏渔吐槽,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出院,是出殡。”
苏渔紧紧抓着陆燃的衣角,低着头不敢看闪光灯,声音细若蚊吟:
“老板,童言无忌……呸,大吉大利。”
一辆黑色的加长保姆车艰难地挤过人群,停在路边。
守夜人安排的司机是个面容冷峻的特工,透过车窗给陆燃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陆燃把苏渔塞进车里,自己紧随其后。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去哪?”司机问,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后视镜。
“回家。”陆燃靠在真皮座椅上,从兜里掏出那个青苹果,在手里抛了抛,
“另外,找个路况好点的高架。有人想请我看烟花,别让人家久等。”
司机一愣:“什么?”
“没什么。”陆燃咔嚓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
“开稳点,我这人晕车,吐车上得加钱。”
车辆驶入绕城高架。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高架桥上车流稀疏。
陆燃嚼着苹果,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窗外,但在他的视网膜上,一行行淡蓝色的数据流正在飞速刷屏。
【警告:左后方载重卡车,车牌号伪造,驾驶员心率异常(140+)。】
【警告:右前方油罐车,变道轨迹不符合逻辑算法。】
【计算结论:物理清除计划启动。生还率:3.4%。】
“有点意思。”陆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是觉得精神攻击对我无效,改玩泥头车神这一套了?也不嫌土。”
就在这时,前方的油罐车毫无征兆地急刹横摆,巨大的罐体像一堵钢铁墙壁瞬间封死了去路。
与此同时,后方那辆满载钢筋的重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油门轰到底,以此生最决绝的姿态撞了上来。
前后夹击。
要把中间这辆保姆车压成肉饼。
“坐稳了。”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陆燃的手已经越过中控台,猛地一把抢过了方向盘。
“你干什么!”司机大惊失色。
“闭嘴,看戏。”陆燃的瞳孔中金光一闪而逝。
原本属于这具身体的迟钝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精神力带来的极致微操。
在他眼中,周围的一切仿佛开了0.5倍速。
他猛打方向,手刹拉起又放下,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吱——!!!
轮胎在柏油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焦糊味瞬间弥漫。
保姆车没有减速,反而在这个必死的夹角中做出了一记违背物理常识的“钟摆漂移”。
车身几乎是贴着油罐车的尾部擦过,左侧后视镜被瞬间撞飞。
紧接着,陆燃猛踩油门,车头强行调转,像一条滑腻的泥鳅,硬生生从那个并不存在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轰——!!
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辆原本要撞死陆燃的重卡收势不住,重重地撞上了横摆的油罐车。
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爆炸气浪直接掀翻了高架桥的隔音板。
烟尘滚滚,仿佛末日大片。
已经漂移到百米开外的保姆车里,陆燃松开方向盘,把吓傻了的司机推回驾驶位,然后淡定地整理了一下刚才弄乱的领带。
“你看,”陆燃指着后视镜里那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对旁边脸色惨白的苏渔说,
“我就说这苹果没洗干净,吃了容易倒霉。”
此时,一直跟随在后面的几辆狗仔车才堪堪赶到。
记者们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第一时间冲下来对着火海和幸存的保姆车一顿狂拍。
“下车。”陆燃拍了拍苏渔的肩膀。
车门打开,陆燃迈出长腿。
背景是冲天的火光和浓黑的烟柱,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他站在风中,碎发微乱,脸上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惊恐,反而带着一种刚刚通关了简单副本的无聊感。
无数闪光灯亮起。这一刻的画面,暴力美学拉满。
“陆燃先生!刚才那是车祸吗?是针对您的谋杀吗?”
“您是怎么躲过去的?那是特技吗?”
记者们把话筒几乎怼到了他脸上。
陆燃伸手挡了挡,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远处的一栋高楼。那里,似乎正有一双眼睛在窥视。
“什么谋杀?别乱说,要讲证据。”
陆燃对着镜头露出了标志性的营业假笑,指了指那两辆报废的卡车,
“这明明是两位卡车司机师傅太热情,非要给我表演一个铁锅炖大鹅。
虽然没炖成,但这份心意我领了。”
记者们目瞪口呆。神特么铁锅炖大鹅!
“另外,”陆燃话锋一转,指了指保姆车上那道被刮擦的痕迹,语气诚恳,
“麻烦帮我转告一下策划这场戏的导演。
道具组太不走心了,下次记得找两辆变形金刚,这种普通卡车……太脆。”
咔嚓咔嚓。快门声疯狂响起。
所有人都知道,明天的头条已经预定了。
标题可以是《现实版速激》,也可以是《陆燃:我想死,但阎王爷不敢收》。
就在这时,陆燃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他低下头,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固。
苏渔站在他身后,虽然努力装作镇定,但刚才剧烈的碰撞还是让她受了伤。
为了不让身体失衡撞到陆燃,她的手臂狠狠磕在了车窗把手上。
此时,一道两寸长的伤口正在往外渗着血,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白皙的手腕流下来,滴在满是灰尘的柏油路上。
“老板,我没事,就是蹭破点皮……”
苏渔看到陆燃的眼神,下意识地把手往背后藏。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
陆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种玩世不恭、那种把一切当游戏的戏谑感,像是被某种冰冷刺骨的东西瞬间吞噬。
他伸出手,不容拒绝地拉过苏渔的手臂,盯着那道伤口看了两秒。
只是皮外伤。
甚至都不需要缝针。
但陆燃觉得很刺眼。
非常刺眼。
他在梦境里把那群怪物骂成狗,把高塔的核心数据库当自助餐厅逛,是因为他觉得那是他和那群疯子之间的游戏。
赢了是本事,输了是命。
但现在,有人动了苏渔。
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护着的人见了血。
这就不是游戏了。
这是挑衅。
是对“神”的亵渎。
“疼吗?”
陆燃问,声音轻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好不好。
“不……不疼。”
苏渔摇头,她从未见过陆燃露出这种表情。明明没有任何愤怒的咆哮,却让她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陆燃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那是沈岩那个果篮里附赠的,上面还印着土气的“早日康复”——小心翼翼地帮苏渔包扎好伤口。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面对那些长枪短炮。
记者们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发现,那个幽默风趣、满嘴骚话的陆燃不见了。
站在那里的,像是一头刚刚被血腥味唤醒的猛兽。
“刚才谁问我,这事儿算不算完?”
陆燃对着正前方的一台直播摄像机,那漆黑的眸子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视着万里之外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高塔”残党。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本来我想着,刚出院,还是积点德,给你们留条活路。”
“但是现在,我很不高兴。”
陆燃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令人窒息的暴戾。
“告诉你们的主子。”
“游戏结束了。”
“现在,我要开始清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