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丞相入城
昏暗的密室内,骨灯摇曳着惨绿的光。
墨渊枯坐在石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传讯玉符正微微发光,薛九正在向墨脑汇报着,今夜遭遇的每一个细节。
“剑意……”
墨渊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惊悸。
一个练气期的弟子,竟能触摸到剑意门槛?
那教导他的逍遥子,其剑道修为又到了何种境地?
更重要的是,伍吉与逍遥子同时出现。
这伍吉比那逍遥子,更加神秘莫测。
那逍遥子还能以毒物陷阱坑杀,伍吉以分身行走,就算强行坑杀了也是无用之功。
他们之间若已达成某种默契,甚至联盟……
“首领,他们明显是早有准备,那凌霄就是个诱饵!”
薛九的声音通过玉符传来。
“本座知晓了。”
墨渊的声音中,透着明显不耐烦。
蠢货!
这薛九果然是有勇无谋的莽夫,除了打打杀杀,半点脑子都不带。
让他去试探虚实,竟然都能被如此简陋的伎俩坑骗,若非眼下正值用人之际……
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墨渊强压下心头的烦躁。
“情况,你们都听到了。”
“筑基期的逍遥子坐镇,还有那伍吉更是底细成谜,如今二人更有联手迹象。”
“你们往后行动,都给我小心谨慎点。”
“不要让他们发现了据点,找出阵法所在,只要拖住一个月时间,我们就赢了。”
“其他人退下,尹殊留下。”
玉符上属于其他人的,气息波动迅速消退,光芒黯淡,只保留了尹殊的那一缕联系。
密室中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骨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墨渊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声音低沉:
“尹殊,关于那逍遥子初次拜访伍吉的细节,你之前提过,似乎涉及一株灵植?”
“回首领,确有其事。”
“据报,那逍遥子起初求卦,伍吉似乎并不情愿,以‘天机难测’为由推脱。”
“直到逍遥子取出一个玉盒,开启一丝缝隙,其中透出的灵气四逸,应是某种高品质的灵植。”
“伍吉见状,态度方才缓和,这才应下了卜算之事。”
高品质灵植……
墨渊指尖,在石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这伍吉,看似超然,原来也难抵天材地宝的诱惑。
逍遥子能给出的,我墨渊几十年的累积,难道还拿不出更令人心动的东西?
既然有所求,那便有了弱点。
若能投其所好,以重利诱之,让这伍吉倒戈,或是让他两不相帮……
届时,孤立无援的逍遥子,便好对付多了。
至于凌霄,覆手可灭。
“尹殊,你设法寻个由头,找机会与那伍吉接触。”
他顿了顿。
“不必暴露身份,可借鉴赏宝物或交易之名,试探他对于灵物、资源的兴趣。”
“让他知晓,我们所能提供的诚意,远非一株灵植可比。”
“若能令他心动,后续本座愿以宝物请他相助。”
尹殊立刻领会。
“属下明白。”
“属下会谨慎行事,寻机试探此人。”
“嗯。”
墨渊淡淡应了一声,指尖灵力微吐,切断了最后一道传讯联系。
玉符彻底黯淡下去。
墨渊独自站在阵盘前,看着其中汹涌流转的暗红光芒,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炽热。
心中不断的默念着:
快一点……再快一点……
翌日正午,烈日灼烤着官道,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尘土在官道上扬起,远远地,一队骑士护卫着张景渊,正朝着源河城方向疾驰而来。
此刻他官袍皱褶,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里的血丝密布,连嘴唇都因缺水而有些干裂。
他紧抿着唇,目光始终锁定着前方逐渐清晰的源河城轮廓,握着缰绳的手稳定有力。
城内。
“老爷!老爷!”
“钦差!钦差大人的仪仗已经到城外的十里亭了!”
周贵气喘吁吁地冲进书房。
赵文渊猛地从案后站起:
“可看清是哪位大人?”
“旗牌上看不清名讳,但绝对是紫袍大员!仪仗规格极高!”
周贵急声道。
紫袍!
赵文渊心头一震。
朝中能穿紫袍的不过寥寥数人,无论来的是谁,都足见陛下对仙师之事的重视。
赵文渊一边命人速去准备,一边急匆匆整理官服:
“快,通知城内属官,随本官出城迎接!”
当赵文渊带着源河城,一众属官匆匆赶到城门外,等候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钦差的仪仗便已来到城池附近。
那队人马在护城河前,勒马停住。
为首一人利落地翻身下马,紫色官袍在风中扬起,露出底下沾满尘土的骑装。
待赵文渊看清那人面容,连忙上前深深一揖:
“下官源河城主赵文渊,不知丞相大人亲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赵城主不必多礼。”
“本官奉陛下密旨前来,事情紧急,虚礼就免了。”
“那位伍吉仙师,此刻可在城中?”
张景渊的声音有些沙哑。
赵文渊连忙应道:
“在,在!”
“仙师此刻应在东街口摆摊,下官已备好车马,大人您是先至府衙稍作休整,还是直接前往东街口?”
“直接去仙师处。”
张景渊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虽因连日奔波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赵文渊备好的马车,动作略显僵硬地登车入内。
赵文渊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吩咐车夫:
“速去东街口!”
他自己则上了另一辆马车。
不多时,车驾缓缓停下,外面传来源河城主赵文渊的声音:
“丞相大人,我们到了,前面就是伍仙师的卦摊。”
张景渊深吸一口气,撩开车帘。
目光越过躬身侍立的赵文渊,落在前方那老槐树下。
一位身着朴素布袍的老者,安然坐在小凳上,身前一方旧毡布,几枚古钱散落,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这便是陛下密旨中提及的,伍吉仙师?
他缓步上前,周围的护卫早已无声散开,清出方圆三丈的空地。
赵文渊跟在其身后。
行至卦摊前三步,张景渊停下,郑重其事地整理衣冠,对着那闭目养神的老者,躬身一揖,执的是弟子之礼。
“下官张景渊,奉吾皇之命,特来拜见仙师。”
伍吉缓缓睁开眼,他目光在张景渊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又扫过四周看。
伍吉一抬手,一道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悄然荡开。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远处市集的喧嚣、近处护卫的呼吸声,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
“不必多礼。”
伍吉语气平和。
张景渊直起身,语气沉凝而恳切:
“仙师,宁国如今之状,想必您已了然。”
“陛下心系黎民,特遣下官前来,恳请仙师与逍遥子、凌霄二位仙师一同移驾京师,共商救治之策。”
赵文渊从怀中拿出礼盒,双手奉上:
“陛下知仙师等超然物外,不敢以俗物相扰。”
“特命下官从国库中取出三株‘蕴神灵芝’,聊表敬意。”
“于静心凝神、温养魂魄略有裨益,望三位仙师笑纳。”
“陛下有言,三位仙师若愿驾临京师,宁国上下必奉为上宾,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说完,恭敬的举着礼盒,等待着回应。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一下,又一下。
林言看着眼前这位风尘仆仆,言辞恳切的当朝丞相,嘴角满是笑意。
皇帝果然上钩了,而且派来了分量最重的文官之首。
看来非常重视。
入京确实是将影响力,辐射全国的绝佳机会。
但京城水深,龙蛇混杂,邪修势力必然渗透其中。
安全第一位。
林言拿出,三枚铜钱,轻轻一掷,卦象自成。
坎水遇巽风,行路有阻;离火隐于兑泽,暗藏机锋。
卦象显示,此行途中当有拦截,却无杀身之祸。
拦截……多半是邪修。
但是无杀意,他们意欲何为?
这群邪修,就不能安静等一段时间?
也罢!
既然你们要来,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
真正的来去无踪。
正好借这个机会,用“一息百里”的遁术,以做威慑。
这三天的时间里,我做的准备应当够了。
以控兽之术,控制飞鸟,将那些未激活的纸人分身,悄然送至宁国境内十余座重要城池。
从边关重城到内陆枢纽,甚至皇宫大内的御书房,都已藏下了尚未激活的分身。
不过...此行还是,只让伍吉一人随张景渊入京便好。
逍遥子与凌霄这两个分身,暂且收起为妙。
这样安排最为稳妥。
在路上遭遇邪修拦截,动起手来难免露出破绽。
而伍吉本就自称分身,即便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再次现身,不至于引起怀疑。
对外,便宣称逍遥子与凌霄已受伍吉所托,前去邀请一位,精于医道的故交前来相助,不日将至京城汇合。
如此既解释了二人去向,又能解决京城和源河城两地直径距离,超过二百公里不能同时操控分身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