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再回源河城
源河城的城楼上,赵文渊扶着冰凉的墙垛,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咳得浑身发颤,指节因用力抓着墙垛边缘而泛白。
喉咙里泛起腥甜,吐出的痰里已经带着血丝。
赵文渊自己也出现了症状,就在两天前。
低热,咳嗽,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如今这城里,上至他这一城之主,下至三岁孩童,几乎没人能幸免。
这几日,飞鸽传书倒是来得频繁。
起初是陛下严令分离病患的旨意,后来便是各地传来的消息——河间府疫情得控,平谷城在仙师抵达后转危为安……
每收到一份这样的书信,他心头便是一紧,既为别处百姓庆幸,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苗便窜高一分。
可看着眼前源河城愈发惨淡的景象,那焦灼便也更深一重。
“老爷,隔离区又抬出去十二个。”
“轻症转重的越来越多,药铺的草药都快用完了。”
周贵哑着嗓子说道。
“尽力安抚百姓情绪,仙师应该该快来了。”
“是,老爷!”
赵文渊摆摆手示意周贵退下。,就这么在城楼上看着远方。
午后,周贵又匆匆上来,手里捧着一只信鸽:
“老爷,飞鸽传书。”
赵文渊接过那张薄纸,信上的内容映入眼帘。
文渊兄,仙师们今早抵达庆远城,疫情已经稳住,仙师之药见效极快,不要放弃,一切保重。
赵文渊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手指都在发颤。
庆远城离得近就三个城市,源河城就是其中之一,马上就能轮到源河城了。
这个念头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到仙师来……”
他喃喃自语,嗓子干哑得厉害。
赵文渊强撑着病体,从日头正烈等到日头偏西,眼睛死死盯着官道尽头。
可官道上始终空荡荡的,只有几只乌鸦在枯树枝头聒噪。
日头渐渐西沉,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赵文渊的腿站麻了,不得不靠在垛口上喘息。
希望一点点消散,寒意从脚底漫上来。
难道......仙师们今日不来了?
若是今日等不到,这满城百姓,怕是有三成撑不过今夜。
天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白点。
赵文渊眯起昏花的眼睛,那白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竟是一只展翅的纸鹤!
纸鹤优雅地滑过晚霞满天的天空,鹤背上依稀可见四道身影。
赵文渊张大了嘴,扶着墙垛的手抖得厉害,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伍吉仙师!
来了!终于来了!
赵文渊眼眶一热,转身就往城楼下冲去,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开城门!快开城门!”
他一边爬起来,一边大喊。
守城兵士们见状,连忙手忙脚乱地推开沉重的城门。
赵文渊顾不得整理衣冠,第一个冲出城门,朝着那四位仙师深深一揖:
“源河城守赵文渊,恭迎仙师法驾!”
赵文渊顿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发软,险些栽倒在地。
伍吉一挥手,一股灵力托住了他。
“赵城主面色青灰,气息紊乱,看来被侵蚀的不浅。”
伍吉眉头微皱,声音低沉。
许安快步上前,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陶碗,指尖轻点,清水自指尖流出,在碗中泛起微光。
“将这丹药,以这碗符水服下。”
赵文渊接过陶碗,丹药入口,就着符水吞服。
不过片刻,赵文渊胸口的灼痛便开始缓解。
“多谢仙师!”
“各位仙师,城中……城中疫重症者已亡六成,轻症转重者亦有五成之多……下官,下官实在是……”
“赵城主辛苦。”
“情况贫道已知晓,事不宜迟,直接去隔离区。”
隔离区内的景象,比之前的城市都要惨烈。
草棚下,几乎看不到还能自行坐起的人,大多瘫卧在地,气息微弱。
呻吟声有气无力,死寂的氛围压得人心头沉重。
那些尚未完全失去神采的眼睛,在看到他们一行人时,骤然爆发出微弱却灼人的期盼。
许安脚步未停,袖袍一挥,上百个玉瓶整齐地悬浮在众人面前,温润的瓶身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赵城主,让你的人将这些丹药分发给重症者,每人一粒。”
赵文渊立即对,身后的衙役们挥手:
“快!按仙师吩咐的做!”
许安又指向隔离区中央的空地:
“再命人抬一口大缸来,注满清水。”
衙役们连忙照办。
不过片刻,一口半人高的大缸被抬到空地,清水荡漾。
许安走到缸前,双手结印,道道灵光没入水中,清水表面泛起温润的光泽。
“这是涤秽灵水,分与轻症者服用。”
就在衙役们忙碌分水时,先前分发丹药的那些人匆匆返回:
“仙师,丹药...丹药不够!”
许安神色不变,袖袍再拂,又是上百个玉瓶鱼贯飞出:
“继续。”
隔离区内顿时忙碌起来。
士兵们穿梭在草棚间,将温元丹送到每个重症者手中。
又帮着衙役们将符水舀给轻症患者。原本死寂的隔离区,渐渐有了生机。
希望重新在绝望的废墟上点燃。
许安穿梭在病患之间,查看服药后的反应。
温元丹固本培元的药效迅速发挥作用,灰败的脸色渐渐回转,剧烈的咳嗽得以平息,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
救治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最后一位重症者服下温元丹,情况稳定下来,轻症者也尽数饮下符水。
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冬夜的寒气开始弥漫,但隔离区内却难得地有了几分暖意。
几个病情好转的百姓,围坐在刚刚点燃的篝火旁,低声交谈着。
“许仙师这丹药真是神了。”
“我原本咳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现在总算能说句完整话了。”
一个面色仍显苍白的妇人捧着空碗,虚弱的声音充满感激。
旁边的年轻小伙子,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说道:
“可不是嘛!”
“我爹刚才都开始说胡话了,服下丹药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人就清醒过来。”
一个裹着破旧棉袄的中年汉子,凑近火堆说道:
“要我说,最该感谢的是逍遥子仙师。”
“要不是他老人家请来许仙师、伍仙师他们,咱们这会儿怕是......”
他话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等病好了,我一定要去给几位仙师立长生牌位。”
“我也去!要不是仙师们及时赶到,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番话引得众人连连点头。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劫后余生的面孔。
夜色渐深,但隔离区内的交谈声却久久未息。
赵文渊站在稍远处,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赵文渊看着隔离区内明显好转的气氛,长长舒了一口气。
“逍遥子仙师,之前您下榻的东街小院,一切维持原样,绝无人打扰。”
“不知各位仙师,是否需要先休息片刻再行起身?”
逍遥子微微颔首:
“有劳赵城主了,源河城已是最后一城,全宁国的城市基本已经稳定。”
“吾等调息一日,便要进京与国君商议后续事宜,你自去便是。”
“拜谢仙师,多谢仙师是仁慈!”
赵文渊听闻全国瘟疫已然稳定,连忙鞠躬致谢。
“城主不必多礼,且回去休息吧!”
“下官,告退!”
赵文渊,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伍吉等人对视一眼,向着东街小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