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走后，陈凡盯着桌上那块黑色令牌，许久没有说话。
墨尘从屏风后转出，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黑风盟……”他拿起令牌掂了掂，神识探入其中，眉头微皱，“这令牌不简单。”
“怎么说？”
“里面有微弱的定位禁制。”墨尘将令牌放在桌上，“只要你带在身上，黑风盟就能知道你的位置。而且这禁制很隐蔽，筑基后期以下很难察觉。”
陈凡眼神一冷：“看来这邀请没安好心。”
“也不一定。”墨尘摇头，“大宗大派给重要成员的令牌大多都有类似功能，既是保护也是监控。关键在于，黑风盟对幽冥教到底是什么态度。”
陈凡接过令牌，吸星大法微微运转，一丝吞噬之力渗入令牌内部。果然感知到几道极其细微的符文脉络，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波动。若非墨尘提醒，他确实难以察觉。
“三个月内答复……”陈凡沉吟，“这个时间点很微妙。”
墨尘点头：“三个月后，正是你要去寒冰洞闭关的时候。如果那时你答应加入黑风盟，他们就能掌握你的闭关地点。如果不答应……”
“不答应，可能就会有麻烦。”陈凡接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黑风盟作为黑风山脉最大的散修联盟，势力遍布各地。盟主“风灵子”是金丹初期修士，麾下筑基期长老超过二十人，炼气期成员数以千计。这样的庞然大物，幽冥教现在惹不起。
但加入的话，就等于头上多了个婆婆。盟规、会费、征召，每一条都可能成为束缚幽冥教发展的绳索。
“先稳住。”陈凡做出决定，“这三个月我们按计划发展，暂时不理会黑风盟。等从寒冰洞闭关出来，看情况再说。”
墨尘赞同：“也只能如此。不过要提醒下面的人，近期外出小心些，别被黑风盟的人抓住把柄。”
“嗯。”
接下来的日子，幽冥谷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
有了赵家的资源支持，教内弟子修炼速度明显加快。墨尘亲自指导，张猛、张燕、铁屠、赵奎等核心弟子都到了炼气八层，距离九层只差一步。瘦猴虽然忙于情报，修为也提升到了炼气七层。
陈凡则把大部分时间用在巩固境界和修炼幽冥鬼爪上。这门神通他已经初步掌握，施展时能凝聚出一只丈许大小的灰黑鬼爪，五指如钩，带着浓郁的阴寒死寂之气。一爪下去，坚硬的岩石都会被侵蚀成粉末。
期间李焕来过一次，带来了王家产业的账目和第一批分成。三百块下品灵石，五十块中品灵石，还有一些丹药和材料。对现在的幽冥教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补充。
“陈教主，寒冰洞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李焕说，“三个月后，赵大长老会亲自带你们过去。洞内有三间修炼室，最深那间的寒气最浓，适合你修炼。”
“有劳李家主费心。”陈凡道谢。
“应该的。”李焕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还有件事……黑煞门最近有动作。他们在西边吞并了两个小家族，现在正整顿人手，看样子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
“大概多久？”
“最多半年。”李焕脸色凝重，“风灵子盟主常年闭关，黑风盟内部事务由几位副盟主处理。其中一位副盟主和黑煞老魔有旧，所以黑风盟不会干涉黑煞门的扩张。青竹坊……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陈凡心中了然。难怪赵元明这么着急要结盟，甚至不惜开放家族库房。黑煞门的压力确实迫在眉睫。
送走李焕后，陈凡找来墨尘商议。
“半年时间，太紧了。”墨尘皱眉，“就算你能在寒冰洞突破到筑基后期，教内其他人也来不及成长。到时候真打起来，我们这点人手不够看。”
“所以要想办法拖延时间。”陈凡眼中闪过思索，“或者……给黑煞门找点麻烦。”
墨尘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黑煞门扩张这么快，肯定有敌人。”陈凡说，“我们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把消息传递给那些势力，他们自然会有所行动。”
“借刀杀人？”墨尘笑了，“这招不错。瘦猴的情报堂应该能办到。”
“不止如此。”陈凡继续说，“黑风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几位副盟主之间肯定有矛盾，如果能挑拨一下，让他们牵制黑煞门背后的那位副盟主，效果会更好。”
墨尘看着陈凡，眼中露出赞许：“小子，你这心机越来越深了。”
“都是被逼的。”陈凡苦笑。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然后找来瘦猴安排任务。瘦猴听完后，拍着胸脯保证：“教主放心，这些事交给我。不过要挑拨黑风盟内部，可能需要一些特殊渠道。”
“需要什么尽管说。”陈凡道。
“钱。”瘦猴很直接，“黑风盟的人眼高于顶，普通消息打动不了他们。但如果用灵石开路，很多事就好办了。”
陈凡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百块中品灵石：“够不够？”
瘦猴眼睛都直了：“够！太够了！有这些灵石，我能买通黑风盟执事级别的成员！”
“注意安全，别暴露身份。”
“明白！”
瘦猴领命而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时间一天天过去，幽冥谷的变化肉眼可见。
在充足资源供应下，教内弟子修为普遍提升。炼气后期弟子从最初的五六人增加到二十多人，炼气中期更是超过三十人。虽然筑基期仍然只有陈凡和墨尘，但整体实力已经不比黑石坡、王家鼎盛时期差。
这天傍晚，陈凡正在修炼幽冥鬼爪，突然感应到谷外阵法传来波动。
有人来访。
他收功起身，来到谷口。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中年人站在那里，修为是筑基初期，神色倨傲。
“阁下是？”陈凡问。
“黑风盟执事，周通。”中年人淡淡道，“奉韩长老之命，前来询问幽冥教对入盟之事的考虑。”
陈凡心中一动，这才过去一个月，黑风盟就等不及了？
“周执事请进。”陈凡引他入谷，“此事关系重大，需要时间商议。”
周通跟着陈凡走进大屋，目光四处打量，看到谷中弟子修炼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倨傲。
落座后，周通开门见山：“陈教主，黑风盟的邀请，对你们这种小势力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韩长老很看重你，所以才给三个月时间考虑。但盟内事务繁忙，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周执事的意思是？”
“一个月内，给我明确答复。”周通说，“如果同意，下个月初八，带令牌到黑风盟总部办理入盟手续。如果不同意……”他顿了顿，“黑风山脉虽然大，但有些地方，不是谁都能待得安稳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陈凡脸色不变：“周执事说得是。不过幽冥教刚经历炎谷之变，教内事务繁杂，一个月时间可能不够。能否宽限一些？”
周通皱眉：“最多一个半月。不能再拖了。”
“好，那就一个半月。”陈凡答应。
送走周通后，墨尘从后堂走出，脸色阴沉：“黑风盟这么着急，恐怕有问题。”
“嗯。”陈凡点头，“瘦猴那边有消息吗？”
“有。”墨尘取出一枚玉简，“他买通了一个黑风盟的外围执事，得到一些内幕消息。黑风盟近期在策划一次大型行动，需要大量人手。所以他们正在四处吸纳小势力入盟，为的就是征召时有人可用。”
陈凡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色凝重起来。
玉简里记载，黑风盟发现了一处古修洞府，疑似金丹期修士坐化之地。但洞府外有强大禁制，需要大量修士合力才能破开。所以盟内正在征调各方势力，准备三个月后强攻。
“原来如此。”陈凡恍然，“他们看中的不是幽冥教，而是我们这点人手。”
“恐怕不止。”墨尘说，“古修洞府危险重重，破禁时需要有人探路。这些小势力的人，很可能就是炮灰。”
两人都沉默了。
如果不加入黑风盟，就会被打压甚至清除。如果加入，就可能被当炮灰送去探路。进退两难。
“还有时间。”陈凡深吸一口气，“一个半月后答复，那时我们已经在寒冰洞了。闭关期间他们找不到人，只能等着。”
“拖字诀？”墨尘笑了，“也行。不过要做得干净，别让他们起疑心。”
“我有个想法。”陈凡眼中闪过精光，“既然黑风盟需要人手探路，那我们就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你是说……”
“赤阳老怪、炎火真人、黑煞门。”陈凡一字一顿，“这些敌人，如果都‘加入’黑风盟，一起去探路，应该很有意思。”
墨尘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好小子！这招够毒！不过具体怎么做？”
“需要瘦猴的情报堂配合。”陈凡说，“把古修洞府的消息，巧妙地泄露给这些势力。以他们的贪婪，肯定会想分一杯羹。到时候黑风盟为了计划顺利，多半会吸纳他们入盟。等探路的时候……”
后面的话没说，但墨尘已经懂了。
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既能给敌人找麻烦，又能削弱黑风盟对幽冥教的关注。
“我这就安排。”墨尘起身，“不过这事要做得极其小心，一旦被黑风盟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让瘦猴亲自负责，用最可靠的人。”
“好。”
计划敲定，幽冥谷再次忙碌起来。
表面上，一切如常。弟子修炼，外出任务，收集资源。暗地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撒开。
而陈凡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谋划的同时，黑风山脉深处，那处古修洞府外，几个黑袍人正站在禁制前。
为首的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气息深不可测。他伸手触摸禁制，感受着其中澎湃的力量，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猎物都入局了……这场戏，该开场了。”
远处，一只乌鸦落在枯树上，血红的眼睛盯着黑袍人，随后振翅飞向夜空。
夜色如墨，山风呼啸。
黑风山脉的暗流，越来越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