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宫中，空气凝固。
封天道君的威压如实质般压在陈凡和夜枭身上，夜枭当场吐血，瘫倒在地。陈凡勉强站立，但骨骼都在咯吱作响，合体中期的修为在渡劫期面前，就像狂风中的烛火。
“清虚这个老顽固。”封天道君走到骸骨前，一脚将骸骨踢飞，“到死都要给本座添麻烦。他说的没错，封印下面确实镇压着一个恐怖的存在——‘墟’。”
陈凡咬牙抵抗着威压，问道：“墟是什么？”
“世界的终结者，万物的吞噬者。”封天道君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它来自世界之外，以吞噬世界本源为生。三千年前，它来到此界，如果不是本座及时布下封印，整个下界早就被它吃空了。”
“所以你就封印了下界，顺便抽取本源疗伤？”陈凡冷笑。
封天道君脸色一沉：“你以为本座愿意？封印‘墟’需要消耗大量本源之力，本座的伤势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抽取下界本源，既是为了疗伤，也是为了维持封印。这是无奈之举！”
“好一个无奈之举。”夜枭挣扎着坐起来，嘴角溢血，“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所有知道真相的人？我妻子当年在清虚宫当值，她发现了封印的秘密，就被你派来虚无空间‘执行任务’，再也没有回去！”
封天道君看向夜枭，眼神复杂：“林九，你妻子的事……本座很抱歉。但她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不灭口，一旦消息泄露，‘墟’的封印就可能松动。本座不能让整个下界亿万生灵，因为一个人而陪葬。”
“所以你就杀了她？”夜枭眼中布满血丝。
“本座给过她选择。”封天道君说，“要么死，要么永远留在虚无空间，看守封印。她选择了后者。但后来……她试图破坏封印，放出‘墟’，本座只能将她镇压。”
夜枭愣住了。妻子当年留下的最后一封信，确实提到要执行一个“守护下界”的重要任务。难道……
“她在哪里？”夜枭颤抖着问。
“在第九阵眼。”封天道君说，“和清虚那个老顽固一样，自愿化为阵眼，维持封印。本座留了她的神魂，让她在沉睡中守护下界。这是本座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仁慈。”
陈凡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封天道君是纯粹的恶，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封印‘墟’、抽取本源、镇压反对者……这一切的背后，似乎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他不会轻易相信。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不清灭‘墟’？”陈凡问，“以你渡劫期的修为，加上上界那么多高手，还杀不了一个外来者？”
“杀不死。”封天道君苦笑，“‘墟’没有实体，它是一种规则，一种概念——‘吞噬’这个概念本身。只要世界还存在吞噬这个概念，它就永远不会死。本座能做的，只是将它封印在虚无空间，延缓它吞噬下界的速度。”
他顿了顿：“但这三千年，封印已经越来越弱。最多再过百年，‘墟’就会破封而出。到那时，不仅是下界，连上界都会被它吞噬。”
陈凡沉默了。如果封天道君说的是真的，那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是在加速世界的毁灭。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
“杀了你，收回碎片，加固封印。”封天道君说，“然后本座会启动‘万灵血祭’，用十万上界修士的血肉和灵魂，暂时强化封印，为下界争取更多时间。虽然残忍，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陈凡盯着他。
封天道君沉默良久，缓缓道：“有。但如果失败，我们会死，‘墟’会立刻破封，下界三年内就会灭亡。你敢赌吗？”
“什么办法？”
“用九块碎片作为媒介，以封天九禁为引，打开一条通往‘墟’核心的通道。”封天道君说，“然后，有人进入其中，从内部吞噬‘墟’。只要能在概念层面，将‘吞噬’这个概念彻底理解、掌控，就能反过来控制‘墟’，甚至将它化为己用。”
他看向陈凡：“但这样做的人，需要有极强的吞噬天赋，还要有不怕死的决心。因为一旦失败，不仅会死，连神魂都会被‘墟’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吞噬天赋……不怕死……
陈凡突然笑了：“你是在说我吗？”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封天道君坦然承认，“你的吸星大法，天生就契合‘吞噬’之道。如果你能成功吞噬‘墟’，不仅能拯救下界，还能一步登天，成为掌控吞噬法则的至高存在。到那时，你甚至可以重建飞升通道，让下界修士正常飞升。”
“但如果失败，我就是千古罪人。”陈凡说。
“对。”封天道君点头，“所以本座给你选择：要么现在离开，本座当没见过你，你回下界过你的日子，等百年后‘墟’破封，大家一起死；要么赌一把，赢了拯救世界，输了……提前毁灭。”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陈凡看向夜枭。夜枭眼中满是痛苦，他既想为妻子报仇，又想完成妻子的遗愿——守护下界。
“教主……”夜枭艰难开口，“无论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我想求你一件事——如果有可能，请救救我妻子。她当年选择留下，一定是为了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凡又看向清虚真人的骸骨。这位上古大能至死都在反对封印，但他反对的是封天道君的手段，而不是守护下界本身。如果他知道真相，会怎么选？
“我需要时间考虑。”陈凡说。
“你没有时间。”封天道君摇头，“‘墟’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三天内必须做出决定。而且……你已经激活了八个阵眼，第九个阵眼一旦激活，‘墟’就会有所感应。到时候，就算你不想去，它也会来找你。”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宫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面裂开无数缝隙，缝隙中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消融。
“‘墟’的气息……”封天道君脸色大变，“它发现我们了！”
陈凡当机立断：“去第九阵眼！”
他抓起夜枭，施展空间挪移，朝着第九条脉络的方向冲去。封天道君紧随其后，渡劫期的修为让他轻松跟上。
第九条脉络是九条脉络中最短的一条，但也是最危险的一条。沿途的空间已经严重扭曲，时不时有黑色的触手从虚无中伸出，试图抓取他们。
“那是‘墟’的触须。”封天道君一边躲避一边解释，“它虽然被封印，但已经能伸出部分力量。被它碰到，会被瞬间吞噬。”
陈凡全力催动吞噬法则，在身前形成一个黑色漩涡。所有伸来的触手都被漩涡吞噬，但每吞噬一根，他就感觉体内多了一股暴戾、混乱的力量。那是‘墟’的力量，与他的吞噬法则同源，但更加原始、更加狂暴。
“不要吞噬太多！”封天道君警告，“你的修为还控制不住这么庞大的吞噬之力，会被反噬的！”
但已经晚了。
陈凡体内的吞噬法则开始失控，疯狂吞噬周围的触手和黑雾。他的修为从合体中期暴涨到合体后期、合体巅峰，最后甚至触摸到了渡劫期的门槛！
但代价是，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出现无数幻象。他看到了‘墟’的真面目——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沉浮着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
“‘墟’……在召唤我……”陈凡喃喃自语。
“清醒点！”封天道君一掌拍在陈凡后背，渡劫期的真元强行压制他体内的暴走。
陈凡喷出一口黑血，意识恢复清明。他惊出一身冷汗，刚才差点就被‘墟’同化了。
“第九阵眼到了。”夜枭指着前方。
那里没有光球，只有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石碑高百丈，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石碑底部，盘膝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面容绝美，双目紧闭，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青鸾……”夜枭失声惊呼。
那就是他的妻子。
陈凡走到石碑前，看到女子手中握着一枚玉简。他取过玉简，神识探入。
“后来者，当你看到这段话时，我应该已经死了。我是青鸾，封天道君座下侍女，自愿镇守第九阵眼。”
“我知道夫君林九一直在找我，但请告诉他，不要为我悲伤。我选择留下，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封天道君在撒谎。”
“‘墟’根本不是外来者，而是封天道君自己创造出来的！他当年为了突破渡劫期，修炼了禁忌功法‘万法归一’，结果走火入魔，分裂出了‘墟’这个分身。‘墟’代表他心中所有的贪婪、暴戾、毁灭欲。”
“为了控制‘墟’，他布下封印，将它困在虚无空间。但‘墟’在不断成长，早晚会反噬他。所以他需要一个新的容器，一个能承受‘墟’的力量，又不会被他反噬的人。”
“那个人……就是你，陈凡。你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都是他安排好的。吸星大法是他留下的传承，幽冥教是他为你准备的班底，甚至连你的穿越，都是他暗中推动的。”
“他的目的，就是让你成长到足够强大，然后让你吞噬‘墟’。这样，他就能通过控制你，间接控制‘墟’的力量，完成他当年未竟的突破。”
“不要相信他！不要吞噬‘墟’！一旦你这么做，就会成为他的傀儡，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如果有机会……请毁掉第九阵眼。只有毁掉所有阵眼，封印才会彻底崩溃，‘墟’才能获得自由。虽然它会毁灭下界，但至少不会成为封天道君的工具。”
玉简到此结束。
陈凡放下玉简，看向封天道君，眼神冰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封天道君脸色难看：“那女人疯了。她被‘墟’侵蚀了神魂，说的都是胡话。”
“是吗？”陈凡举起玉简，“那为什么青鸾的神魂如此清醒？为什么她的气息如此纯净，没有被‘墟’污染的迹象？”
封天道君沉默。
宫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地面的裂缝中涌出更多黑雾。黑雾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那人形竟然与封天道君有七分相似！
“看来，时间到了。”封天道君突然笑了，笑容诡异，“陈凡，你已经没有选择了。要么吞噬‘墟’，要么被它吞噬。来吧，做出你的抉择。”
他退后一步，让出通往石碑的道路。
陈凡看着石碑，看着石碑下的青鸾，看着空中凝聚的黑雾人形。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岔路口。
向左，吞噬‘墟’，可能成为封天道君的傀儡。
向右，拒绝吞噬，可能当场被‘墟’吞噬。
但也许……还有第三条路。
他握紧九块碎片，眼中闪过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