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墨蹲在石门前,手中的阵盘投射出细密的银色光丝,如同活物般探入石门中央那复杂的同心圆图案中。他全神贯注,手指在阵盘上快速拨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破解这种古老的空间锁不仅需要阵法造诣,更需要对空间法则有极深的理解。
陈凡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甬道内寂静无声,只有公输墨操作阵盘时发出的轻微嗡鸣。他紫府中的暗金漩涡对石门后那股封天法则波动的感应越来越清晰,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召唤感。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公输墨动作一停,低声道:“成了。最后一层空间禁制已解除,但开门时可能会有残留的能量波动溢出,教主小心。”
陈凡点头,将夜明珠收起,体内新生的熔炼之力缓缓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暗金色护罩。
公输墨深吸一口气,双手同时按在阵盘两侧,用力向下一压!
阵盘发出一声低鸣,投射出的银色光丝骤然收缩,化作一个复杂的符文印记,印在了石门图案的中心。
咔嗒。
一声清脆的机括转动声从石门内部传来。紧接着,石门表面那些同心圆图案开始逐一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如同被点燃的星图。光芒流转,最终汇聚于中心,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陈旧气息混合着微弱的金属味涌出。与此同时,陈凡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封天法则的波动增强了一丝,仿佛沉眠的巨兽被打扰,散发出一丝苏醒的征兆。
石门完全打开,露出后方更加深邃的黑暗。
公输墨率先迈入,手中的阵盘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前方。陈凡紧随其后。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石室,高度超过十丈,直径约有三十余丈。石室中央,矗立着九根粗大的灰色石柱,每根石柱表面都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晦涩的符文。这些符文与石门上的风格类似,但更加古老、更加完整,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将整个石室映照得一片幽蓝。
石室地面铺着巨大的石板,石板之间严丝合缝。在九根石柱围绕的中心区域,地板被挖空,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凹坑。凹坑底部,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片旋转着的、如同星空般的深邃黑暗,点点银光在其中闪烁。那股让陈凡心悸的封天法则波动,正是从这片“星空”深处传来。
而在凹坑边缘,盘膝坐着三具骸骨。
骸骨早已化为枯骨,身上的衣物也风化殆尽,只剩一些零碎的金属饰物和玉片散落在地。但从其盘坐的姿势和骸骨上残留的淡淡威压来看,这三人生前修为绝不低,至少也是合体期,甚至更高。
“这里……是一座上古封印之地。”公输墨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那些石柱和地面的符文上,嘶哑的声音带着凝重,“这些符文,是极为高明的空间封禁阵法,以九柱为基,以地脉为源,将中心那片‘虚空’彻底锁死。看这阵法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封印之物绝非寻常。”
陈凡走到凹坑边缘,低头看向那片旋转的星空。离得近了,那种封天法则的共鸣感更加强烈,甚至引动了他体内融合的那部分封天法则碎片微微发热。他能感觉到,这片“星空”并非真正的星空,而是一个被强大空间禁制扭曲、压缩后形成的特殊空间节点,或者说是……一个被封印的“缺口”。
“这三具骸骨,似乎是坐化在此的守阵人。”公输墨走到一具骸骨旁,小心地用阵盘探查,“骸骨上没有明显外伤,骨骼晶莹,生前修为精深。他们应该是在此维持阵法,直至寿元耗尽。从骸骨风化的程度判断,至少已坐化万年以上。”
万年以上的上古封印?陈凡心中震动。什么样的东西,需要三位至少合体期的强者坐镇,以如此大阵封印万年之久?又是什么样的变故,导致这处封印之地被深埋于陨星峡谷地底,直至今日才因大战波及而重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凹坑中的“星空”。封天法则的波动源头,就在那里面。封天法则的特性是“界定”与“封禁”,难道这里面封印的,是连封天法则都需要专门布置大阵来镇压的东西?
就在这时,公输墨忽然轻“咦”一声,从一具骸骨旁边的尘土中,拾起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残缺的玉简。玉简质地古朴,表面有细微的裂痕。
“教主,这玉简中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信息,但极其微弱,而且被一种奇特的禁制保护,强行读取可能会损毁。”公输墨将玉简递给陈凡。
陈凡接过玉简,神识小心探入。玉简内部结构果然濒临崩溃,信息支离破碎,如同风中的残烛。他凝神静气,以自身融合了封禁特性的神识,极其轻柔地触碰那些碎片。
断断续续的画面和意念流入他的脑海:
“……大劫……天倾……”
“……帝君……以身为引……封绝……”
“……叛徒……窃取……钥匙……”
“……守此……阵眼……万载……勿使……脱困……”
“……后世……若见……慎之……慎之……”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玉简在陈凡手中化为齑粉。但仅仅这些碎片,已经让陈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帝君?封绝?大劫?叛徒?钥匙?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这座地宫封印的,恐怕与上古某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有关!甚至可能牵扯到“封天”之名的由来,以及封天道君的陨落之谜!
“钥匙……”陈凡喃喃自语,目光再次落向凹坑中的星空。难道这片被封印的“虚空”,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或进入?而那“钥匙”,被人窃取了?
他想起从贺千山那里得到的青铜罗盘“寻天盘”,那东西能感应封天法则波动。玄天剑宗如此迫切地想得到他身上的封天法则碎片,是否也与这“钥匙”或此地的秘密有关?
“教主,您看这里。”公输墨的声音打断了陈凡的沉思。他指着另一具骸骨身前的地面,那里用利器刻着几行小字,字迹潦草,深入石板,似乎是用最后的力量留下。
陈凡蹲下身,仔细辨认。字迹是上古篆文,但他融合了诸多记忆碎片,勉强能读懂:
“余三人,奉帝君遗命,镇守‘虚渊’之眼。然叛徒携‘定界枢’潜逃,封印渐衰,魔念侵蚀日重。吾等力竭,寿元将尽,唯有燃尽神魂,加固外层禁制,暂阻其出。后世若有缘者至此,切记:虚渊之下,封印着‘大破灭’之残响,万不可开启!若见‘定界枢’重现,务必毁之,或寻回交付可信之人,重铸封印!切记!切记!——守阵人,玄衍绝笔。”
虚渊?大破灭之残响?定界枢?
陈凡眉头紧锁。这些名词他从未听过,但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与警告,却让人不寒而栗。三位至少合体期的守阵人,需要燃尽神魂才能勉强加固封印,暂阻其出?那被封印的“大破灭残响”,究竟是什么恐怖存在?
而“定界枢”,似乎就是打开或稳定这封印的“钥匙”,却被叛徒窃走。玄天剑宗寻找封天法则碎片,难道那“定界枢”与封天法则有关?或者,封天法则碎片本身就是“定界枢”的一部分?
“此地不宜久留。”公输墨沉声道,“这封印虽然被外层禁制加固,但经历万年,又无守阵人维护,早已不稳。方才我们打开石门,可能已经引起了内部封印的进一步松动。属下能感觉到,这片‘虚空’中的能量正在缓慢增强。”
陈凡也察觉到了。凹坑中那片星空的旋转速度,似乎比刚进来时快了一丝,散发出的封天法则波动也越发明显,甚至开始引动他体内的法则碎片隐隐躁动。
他必须做出决定。是立刻离开,将此地重新封死?还是冒险探查,获取可能关乎上古大秘、甚至与他自身道路密切相关的信息?
他的目光扫过三具守阵人的骸骨,又看向那片深邃的星空。熔炼万法的道路需要更多、更高层次的法则理解和力量源泉。这“虚渊”之下封印的东西固然危险,但其中蕴含的“大破灭”残响,是否也是一种极端的力量形式?而那“定界枢”的线索,更可能关系到他未来的生死存亡——玄天剑宗乃至净世神殿,绝不会放弃追寻与封天法则相关的一切。
风险与机遇并存。
陈凡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走到凹坑边缘,盘膝坐下,对公输墨道:“为我护法。我要尝试以自身封天法则碎片为引,感应这‘虚渊’内部的情况。若有异变,立刻带我离开。”
“教主,这太危险了!”公输墨急道。
“无妨,我有分寸。”陈凡闭上双眼,不再多言。紫府中,那暗金色的漩涡缓缓加速,中心处融合的封天法则碎片被小心翼翼剥离出一丝,化作一缕无形的波动,探向凹坑中的那片旋转星空。
他要知道,这封印之下,到底藏着什么。这关乎他能否在这上界杀出一条血路,更关乎那冥冥中牵引着他的“魔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