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逐火之蛾核心区的实验室中,空间同样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梅比乌斯(英桀)的身影悄然浮现,她饶有兴致地“飘”在空中,蛇瞳闪烁着冰冷而好奇的光芒。
但这次,她的焦点并非宴会厅里的夏璃殇,而是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以及正在其中的……过去的自己,和克莱因。
实验室内,灯光柔和。
年轻的梅比乌斯博士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浏览着光屏,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带来的烦躁。
而克莱因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手中端着一杯奶茶。
“博士,您已经连续工作了七个小时。”
克莱因的声音平淡无波。
“这是按照您偏好调配的奶茶,使用了您上次说想尝试的新茶叶品种。建议您休息十分钟。”
英桀梅比乌斯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呵……还是老样子啊,克莱因。”
她低声自语,蛇瞳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她看着过去的自己明明对那杯奶茶很感兴趣,却还要故作姿态地抱怨工作,看着克莱因那看似一板一眼、实则将所有细节都考虑周全的体贴。
她飘近了一些,看着克莱因因为过去自己的靠近和略带侵略性的姿势而微微僵硬、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红晕的模样,忍不住发出低哑的笑声。
“真是……青涩的反应呢。”
这笑声中少了几分平日的危险,多了几分回忆的促狭。
当看到过去的自己最终放弃逗弄克莱因,坐回去喝着奶茶,并别扭地要求“下次多放点珍珠”时,英桀梅比乌斯摇了摇头,蛇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对过去那份执着的审视,也有对这份早已融入习惯的、与克莱因之间独特“羁绊”的怀念。
“我的理解者……”
“执着于‘无限’的起点……或许,也并不全是冰冷的数据和实验呢。”
她看着克莱因小口喝着自己那杯奶茶,看着过去自己嘴角那抹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笑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随后,她的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数据的幽灵,离开了这片属于过去的温馨角落,将空间还给了那时的她们。
格蕾修与科斯魔一起站在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里,目光共同投向了宴会厅中央那幅由年幼的格蕾修创作的画作。
成年的格蕾修身姿高挑,气质沉静,眼眸中不再只有孩童般纯粹的好奇,更添了几分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深邃。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容易被他人的“色彩”所沾染的女孩。
虽然她使用的依然还是小时候的身体,但是心智却早已不如过去那般稚嫩。
“科斯魔,你看。”
格蕾修的声音轻柔,如同风吹过画布。
“那是很久以前,我看到的‘颜色’。”
科斯魔沉默地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有些寂寥。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幅画,也看到了画作前,正被父亲痕笨拙抱起、指着画布解说的年幼的她,以及旁边温柔注视的母亲布兰卡。
他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
“嗯。”
(很漂亮,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评价,应该怎么说呢。)
他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
“那时的颜色,很亮。”
格蕾修继续说着,仿佛在描述一个客观现象,又像是在回忆一段遥远的故事。
“爸爸的颜色,是厚重温暖的赭石色,带着钢铁的灰。妈妈的颜色,是清澈宁静的湖蓝。”
“大家的颜色……都还很分明,很开心。”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画布,看到了彼时彼刻在空气中名为“幸福”的暖色调。
科斯魔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偏移,落在了不远处,正偷偷看着手腕上月光石手链的黛丝多比娅,以及那个靠在墙边的自己身上。
他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黛丝多比娅……)
(痕队长……)
“……嗯。”
又是一声低沉的回应。
但这声“嗯”里,似乎包含了比之前更多的情绪,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格蕾修注意到了他目光的落点,她轻轻侧过头,看着科斯魔刚毅却写满沉寂的侧脸。
“黛丝多比娅姐姐的颜色,”
她轻声说。
“那时是像樱花一样的粉色,很淡,很暖,带着一点点闪烁的星芒。”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
“而科斯魔你的颜色……那时候,是沉默的深灰色,但里面,藏着一小块……很暖很暖的红色。”
科斯魔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住。
他猛地转头看向格蕾修,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里。
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与被看穿的无措。
科斯魔与她对视了良久,最终避开了格蕾修那过于通透的目光,重新望向那个年轻的自己和黛丝多比娅。
“不用说了……”
这一次,是承认,也是告别。
与格蕾修和科斯魔的沉静哀伤不同,维尔薇和帕朵菲莉丝所在的小角落,气氛则活跃得多。
“哇!瞧瞧这排场!”
帕朵菲莉丝(英桀)眼睛放光,像只发现了巨大宝藏的猫咪,兴奋地搓着手,尾巴不自觉地晃来晃去。
“看看那些餐具!那个水晶吊灯!还有那些摆盘用的装饰花,绝对不是普通货色。”
“哎呀呀,这要是能‘进货’一点点……”
她已经开始用专业的眼光评估着会场里一切看似有价值的东西,仿佛在脑子里列一张巨大的“购物清单”。
“收敛一点,小帕朵。”
维尔薇此刻似乎是“专家”人格主导,她正抱着双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于我们而言,这里的一切只是过去。”
“而且这些东西你也是带不进往世乐土的。”
说罢,维尔薇看向一旁的帕朵菲利斯。
“嘿嘿——”
在维尔薇的注视下,帕朵菲利斯不好意思的将尾巴卷起来的东西放下。
维尔薇望着繁华的会场。
“这是逐火之蛾全盛时期社会动员能力和资源调配能力的体现。”
帕朵菲莉丝眨了眨猫眼,似乎被维尔薇后半句话触动了什么。
她环顾着这热闹非凡、物资充沛的会场,又想起后来资源日益匮乏的日子,尾巴耷拉了下来,语气也少了些兴奋,多了点真实的感慨。
“是啊……那时候,咱们逐火之蛾,可真是‘阔’过啊……要啥有啥,哪像后来,一块压缩饼干都得省着吃。”
维尔薇也沉默了一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语气难得地带上追忆和遗憾。
“确实。这是一个系统在崩溃前,所能达到的效率和繁荣的顶峰。”
“可惜……再精密的系统,也无法对抗宇宙级别的‘熵增’和……‘崩坏’。”
她看着这繁华盛景,仿佛在看一台即将过载爆炸的机器。
帕朵菲莉丝叹了口气,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价值连城”的餐具和装饰。
“唉,再‘阔’也成过去式喽。”
“希望璃殇姐可以帮助梅博士节省一些资源吧,我可不希望到时候自己来到逐火之蛾的时候无法享受到这么热闹的场景。”
她很快又振作起来,猫瞳里重新闪烁着精打细算的光芒。
两位英桀,共同面对着这片再也回不去的、属于过去的“盛况”,各怀心思,却又同样承载着那份关于凋零的记忆。
另一边樱(英桀)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宴会厅一个可以俯瞰全场的制高点。
她的目光首先锁定了外围那个同样安静过去的自己。
她看到过去的自己,目光偶尔会飘向出口,似乎在计算着离开的路径,或者在担忧着某个被秘密保护起来的存在。
她的妹妹,铃。
英桀樱的手,无声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那并非出于敌意,而是一种习惯性的姿态。
她看到了自己身上那尚未被绝望浸透的冰冷,看到了那份深藏在冷漠下的、对妹妹的极致牵挂。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樱花树下最后的诀别,那纷飞的樱雨与溅落的血花……
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只是那份寂静之下,是比万载寒冰更深的痛楚。
她在此守护的,并非这场宴会,而是那个尚存一丝希望的、过去的自己,以及她心中那份唯一的柔软。
最后,目光再次落回了爱莉希雅(英桀)身上。
她缓缓走向那正与夏璃殇和伊甸谈笑风生的自己。
她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
她看到过去的自己,那毫无阴霾的笑容。
看到她亲昵地挽着夏璃殇的手臂,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引得对方脸颊微红。
看到她与伊甸默契的眼神交流。
看到她如同蝴蝶般穿梭,将欢乐带给每一个人。
英桀爱莉希雅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极其温柔的微笑。
那笑容里有怀念,有欣慰,有作为“旁观者”的莞尔,也有着一丝深藏的、几乎无人能懂的落寞。
她看到了那份毫无保留的、试图爱着所有人的“真我”。
她轻轻抬起手,虚虚地拂过夏璃殇的脸颊,又拂过过去自己的发梢,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这场易碎的梦。
“要一直……这样笑下去哦……”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轻极轻地说道,仿佛一句跨越了五万年的祝福与告别。
羽渡尘的光芒微微闪烁,十三英桀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模糊、透明。
他们如同来自遥远彼岸的幽灵,悄然降临,见证了一场属于他们过去的、盛大而温暖的回忆,然后又无声地退场,回归那数据与记忆构筑的往世乐土,继续他们永恒的守望。
宴会厅里,无人知晓刚才发生的一切。夏璃殇若有所觉地微微偏头,看向英桀们刚才站立的方向。
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疑惑,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极其熟悉却又遥远的共鸣,但那里空无一物。
她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维持伪装太久产生的错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身边,爱莉希雅正拉着她和伊甸,商量着下次一起去商业街品尝那家传闻中的黑糖珍珠奶茶。
往世与现世的界限再次分明,唯有记忆,如同星尘,永远闪烁在时光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