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知不是不愿意给司马格跑事,也不是忌恨司马格当初对自己的无情,更不是老司马侵占了他在隗村的利益,而是他觉得,为司马格跑事,不值得,甚至会坏了自己的“大计”。
田无知的大计,确实不小。他认为,自己通过田知县及常虹等人,牢牢掌握了十大工程及其分项工程的招标权,而且,又通过中州煤业集团强大的资本,和常虹已经开始筹划的田城县发展资金调剂中心,他又牢牢地掌握了工程建设所需的巨额资金。而这十大项工程中,即便能拿到三分之一的份额,就足够自己享受几生的了。更何况,这一回,自己走的是白道江湖,远比去敲诈勒索王五营等人要光明正大得多,更比去干那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男盗女娼的事,强得多。
因此,田无知果断决定从田城第一医院撤军,并决定和丁俊平等人化敌为友,至少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平安相处。所以这个时候,对于老司马的请求,他是断然不会答应的。但作为乡邻,他还是暗暗交代隗建设,到圆山班房去看望一下司马格,送上些东西、存上点生活费,以尽乡邻、同学之情。
而这些天,令田无知想不到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凭空杀出个萧战来。听甘雪莲传回的信息,这个萧战手中,可是有实实在在的资本的,不仅仅是他说的中州大都督府经理处数十亿资金,也不仅仅是他说的江南王氏财团超巨额的资金,而是有一次吃饭时,萧战打了一个电话,对江南王氏财团的一个人说,中州军警医院要购买数台外国进口的先进器材,给他们转三毛钱。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萧战上卫生间去了,这个时候,他落在餐桌上的电话提示音响了一下,甘雪莲偷偷看了一眼,是某金行营业所的短信提示,3000万元已经到某账户,甘雪莲看得很认真,数字“3”后面,整整出现了七个“0”之后,才看到小数点的。
为这事,田无知问过大哥田知行,田知行给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让田无知明白了,对于萧战这个人,是要实行联合合作、利益均沾的。
而对于横空出世的王水德,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见他冒个什么泡泡出来,田无知已经有些怠慢的意思了。他也曾经问过大哥田知行有关王水德的事,田知行的答复是,虽是蛇尾,关乎虎头,凡事莫与之争。田无知笑了,大哥说得好,这个王水德,确实有些来头,但在强大的势力链条中,他又是细枝末节,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小小的成就与虚名,就足以让他满足了。
想着心事的田无知还是很快便到了他的新住处,是中州煤业集团老总牛三红和自己的小兄弟、矿区警察局局长陈建斌二人亲自为他安排的,就在矿区警察局对面一个大家属院内的小家属院内,之所以这样说,是有实际情况的。那里是中州煤业集团下属的电力公司的一个大家属院,有十几幢正而八经的家属楼,可在最前面一排的一个半层楼高的台阶之下,又拦出一个小院子来,在里面盖了几幢独立的三层小洋楼,是中州煤业集团和电力公司高层专享的,而当时身为中州煤业集团的二把手,牛三红还是分到一幢的,虽然他和他的家人并没有入住,但电力公司为其装修一番,购置了所有的生活用具,甚至连一张卫生纸都不用带,就可以入住了。
田无知按照陈建斌发在自己新手机上的定位,赶到那幢小楼前时,多少还是惊呆了一番的,数十年朝不保夕的生活,让田无知感觉到如同进入到天堂一般,三层小洋楼,外观精致而典雅,碧瓦红墙,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院墙外两溜修竹,籁籁作响,虽说已是秋季,可仍有细细的芽针吐出,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小院子里两株碗口粗的桂花树已经开花,弥漫着迷人的香味。一个三十来岁的标致女人,为他打开了门,轻轻地弯了一下腰,说:“田先生好,我叫秋娟,是牛董事长派来为您服务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请。”
田无知愣了一下,双腿如同漂浮一般进了小楼,是一间偌大的会客厅,大尺寸、高清晰的电视机,正播放着轻音乐画面,那水珠如同要滴出电视界面之外一样,一只小鸟飞过,带动几粒花粉,早已不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了。而会客厅旁边的一个小餐厅内,已经摆上了几个精致的凉菜,那个叫秋娟的女人笑了笑,用手示意田无知坐到宽大舒适的沙发上,说:“先生,请喝茶,牛总和陈局长马上就到,我再去烧两个热菜。”
田无知没有知觉地坐了下来,如同机器人一般,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到,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沏好了一杯淡淡的清茶,考究的茶杯中,一根根银针似的茶叶,竖立着,水面上,几缕轻烟,似有似无地漂浮着。
田无知,竟然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