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透着乳白色的光,皎洁的月光如同被大洪水洗涤过一样,行走在湿漉漉的、新鲜鲜的空气里,这个中元之夜,竟然没有人放炮仗,也没有人在十字路口为远方的家人送些银两,更没有人为新死者哭泣,整个县城,不是麻木了,而是被美好所震撼了。
等到田无知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常虹才又笑了笑,说:“先生,小女子愚钝,请用明明白白的话教我。”
田无知站在窗户前,没有动,说:“常主任,我说的已经够明白的了,田城县没有报大灾情,在上级眼里也就意味着没了灾情,因而想得到上级拨付的赈灾粮饷及专项扶持发展资金,是不可能的事儿了,所有的一切,都要靠田城县人民自行来解决。赈灾之事,由他们户事房管理,与你们工事房关系不大,我们暂且不说他们,只说你们工事房,将要面临三大任务:一,迅速地组织你们分管的工矿企业恢复生产,各类工程项目复工,商业恢复正常购销,农业基础设施建设重新被提上日程,等等;二,为弥补大灾难造成的巨大的损失,配合县钱粮税务部门加大对上述单位的拔羊毛力度,甚至有可能拔出血、带出肉来;三,欲取之,当先予之;欲大取之,当大予之;欲豪夺之,当巧予之。”
常虹连连点着头,说:“先生,这第一条我自然懂得,那是我们工事房责无旁贷的责任;第二条,也多少明白过来了,是要加大全县的税收力度,增加全县钱粮收入,以弥补大灾难造成的巨大损失,在此过程中有可能出现税负过重,甚至是政府与企业之间的矛盾等。至于第三条,小女子真的不知先生所云,还请先生教我。”
田无知笑了,说:“常主任,复工复产,最需要的是什么?资金,启动资金、流动资金。而资金从哪儿来?按照常规,不过有三,一是企事业单位原本的积蓄;二是争取金行放款及上级拨付;三是实施民间借贷。”
常虹想了想,点了点头,认可了田无知的说法,又说:“这个,是肯定的,我们工事房要责无旁贷地为他们向金行及上级主管部队推介,争取得到金行的支持、上级部门的扶持。至于他们本身的积蓄和民间借贷,我们是不便插手的。”
田无知摇了摇头,说:“不,常主任,你,理解错了,首先是金行方面,他们的上级有严格的放款总额限定,即便是你们加大努力,也不可能有大幅度上调的。而企业本身的积蓄,是有限的,不用你们催促,他们便会老老实实地投进去的,因为人心趋利,他们要挣更大的钱。而你所说的不便插手的民间借贷,我们是非要插手不可的。”
这一次常虹真的被田无知说糊涂了,她瞪大了眼睛,问:“插手,怎么插手,总不能把钱从老百姓的布袋里掏出来,借给企业吧?”
田无知哈哈大笑起来,说:“然也,常主任,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就是要把田城县老百姓布袋里的钱掏出来,通过合法正规的手续,借贷给用钱企业。我们从中赚取些辛苦钱,总不为过吧?”
常虹似乎听懂了,可又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先生,开办金行,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况且,这,能赚多少钱呢?”
田无知偷偷看了疑惑中的常虹一眼,心想,靠身子上位的女人,除了浮夸而官僚式的刻意表现之外,已经是一副空空的躯壳了,那腔皮肉,和漂亮的充气娃娃又有什么区别呢?而常虹已经看到了田无知的眼神,她没有回避,还若无其事地把那双布鞋脱下来,脚弓来回动弹了两下。常虹的脚,长得白晣而透出几根血脉,即便是有些泥巴的斑点,也挡不住那迷人的诱惑。然而,常虹却真的想错了,田无知是在审视她的灵魂,并非她的美足,亦或是带着汗味的脚丫子。
田无知收回了自己的眼光,说:“常主任,不是开办金行,而是开办一个田城县建设资金调剂中心,吸纳公众资金,扶持企业发展,服务田城重建,激活田城经济,这个,总说得过去吧。至于你说的能赚多少钱,我只为你算一个数,以1分的利息计,放出去1个亿,每个月是不是会赚取100万元的纯利润,一年,则是1200万元,拿出一半,也就是5厘的利息支付给老百姓,是不是还要净落600万元。呵呵,当然,我算的是大数,是在正常范围之内的数,我可是听说,咱们田城县的一些大老板,使用民间借贷资金,多数是出2分利息的。”
常虹再一次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美丽的脚也再次晃动了几下,才说:“对,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现在金行给老百姓出的利息,也就是3厘左右,如果我们这样干,肯定会在短期内募集到大量资金的,这个打着政府旗号的建设资金调剂中心,募集几十个亿,恐怕没有问题,这样下来,先生……”
常虹说着,说着,眼睛竟然迷离了起来,妩媚地看着田无知,发出了火辣辣的信号,甚至伸出了一条嫩白胳膊,带动起一只白嫩的小手来。
然而,田无知却没有给她机会,说了声:“常主任,不早了,家里人会等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