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很烦恼,是一定的,干了十几年乡镇正职,却退到早已走了下坡路的田城县商会,虽说名义还是个正职,但却是个“二把手”,而且一把手又是那样一个不怎么地道的家伙烝宋冯。此时的整个田城县商会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明火暗火已经烧到屁股上了,烝宋冯还不知觉,仍然在得意洋洋地过着大尾巴狼一样的日子。
陆平很烦恼,为此去找过田知县,田知县说这是工作需要,让你这员老将去,就是要帮助章大峰副知府的那个妹夫烝宋冯,去弥补他的不足,解决实际问题的。陆平不是傻子,听着田知县一口一个章大峰副知府大人地叫着,便知道,田知县已经对于田城县这个章氏势力,深恶痛绝了,如今拿下一个周振杰,休息了一个丁俊平,打倒了高德和老城陈家一大片,就是个警告。田知县甚至嘲讽式地说,你陆商监到了田城县商会,就是当家人,就是主心骨,对于田城县商会,我只认你陆平,不认他烝宋冯,那个人,呵呵呵呵。那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对于烝宋冯这个人,本知县懒得理他,如果大沙比烝宋冯再这样干下去,他也只好不客气了。
虽说有一万个不愿意,陆平还是公事化地到田城县商会转了一圈的,意思是宣示一下,自己已经遵照田知县和县政府吏事房的决定,到田城县商会报到了,至于具体的工作,等过些时候再说吧,毕竟自己是“二把手”,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然而,陆平却为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田城县商会,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单位,在陆平幼时的印象中,是很伟岸的,即便是后来她在县政府办公室工作时,也经常到这里来,给她的印象同样是一个正规的商业单位,虽说有些没落的感觉,但依旧充满着官办商业的生机。可是这一回,却让陆平对这个单位有了一个极其恶心式的看法。
因为陆平去时,烝宋冯并没有在田城县商会办公,而是到千跌河老棉麻站那边督工去了。而正好有两个在章和绅群殴事件中受了重伤的杂役,因为没有钱看病,被家属抬到了田城县商会办公室,丢在那里,不管了,或许人到了这种地步,也就不害怕丰子泽的威胁了。虽然烝宋冯也让小惠他们向田城县警察局报过案,可前来调查的警察却说了句:“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田城县商会这样的。”便站到对方的立场上说起“二话”(田城县方言,意思是不同意见的话、难听话等)来。有两个警察还颐指气使地质问小惠:“如果章和绅不是田城县商会的头目,不是一家人超市的经理,不是你们主任的亲信,这些人会听他的命令,跟人家打架吗?”有一个警察甚至说:“你们田城县商会棍得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处理事情的。眼睁睁一个老婆,被你们主任手中掉下来的砚台,给砸死了。你们倒好,竟然火化、火化,把骨灰寄存起来,就不管了,我要是他儿子、他孙子,拼了命也得把烝宋冯那小子给戳了。”更让陆平感觉到惊讶的是,几个当兵的,竟然用电焊条把烝宋冯的主任办公室给焊严实了。
当小惠把烝宋冯自主政田城县商会以来的“典型事迹”一五一十地向陆平介绍完毕之后,陆平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便走了。她觉得不可思议,无论是田知县还是章大峰,怎么能用这样一个大沙比式的人物呢?事情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就不撤换他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人家王水德主政呢?难道仅仅他是个外地人吗?
陆平怀着一万个想不通,还是打电话找到了已经赋闲在家的丁俊平。丁俊平原来跟着陆平在县政府办公室干过秘书,二人关系不错,也能说上来。而当陆平一提起烝宋冯三个字时,丁俊平的双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连连说:“平姐,咱们不说他,行不?”
陆平一听,便知道丁俊平对自己这个大连襟是深恶痛绝的,于是又尴尬地一笑,说:“好,俊平,姐听你的,不说他,我就问你一句话,让他到田城县商会主政时,或许你们会说,没有看清他的真本领,没有看清他的真面貌,可如今,这么多事在这儿摆着,田知县为什么就不撤换他呢?章老大为什么就不把他调走,还让他在这儿丢人现眼呢?”
丁俊平冷笑一声,说:“田知县是让他继续恶心人式地表演,向田城县人民宣示说,这就是章大峰的妹夫,章氏形象代言人。而章老大那里,早就把他当成了牺牲品,任凭田知县收拾的。可没有想到的是,田知县技高一筹。章老大,枉称老大了,他那条破船,已经跑水了,他啊,尚不自知,尚不自知啊。”
丁俊平感叹着,继续说:“陆平姐,兄弟不愿意船沉与沉啊,更换门庭,未必不是一种自救之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