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两个警察愤怒地走出病房后,小惠的心情才稍稍地平静了下来,她慢慢地靠在床头上,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差错没有。她甚至感觉到,她和父辈们如同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一样,像效金龙和小辉、小石妮这事,在她读初中、高中的时候,早就习以为常了,读大专的时候,甚至还有个家伙要搞什么登基分封仪式呢,而自己那模样,实在不讨人喜欢,只被那家伙封了个掌灯宫女的名号,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更不要说宠幸自己了。她的任务是别人幸福着的时候,她掌灯,真的掌灯,因为那个“皇上”,喜欢蜡烛的味道。而真正破自己身子尝到男女欢爱味道的,真的是效绵虎。因为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专,她没有谈过朋友,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真正地谈过朋友,有的只是和几个不怎么挑食的老男人鬼混。
就在小惠想入非非的时候,丰子泽笑着走了进来,对小惠说:“惠,我给李警官说了,待会儿,让法医重新给你验一下伤,记住了,这可是个技巧,伤是分类的,有什么轻微伤、轻伤、中度伤、重伤、严重伤的,不仅影响判刑,也会影响民事包赔。你这个样子,重伤是不可能的,但一定要往中度伤或者是轻伤上靠,这样的话,让他效绵虎包赔个十万、八万的,那是便宜了他。”
“子泽叔,他会赔钱吗?我感觉到,他就是个老鳖一(中原地区方言,吝啬鬼的意思),平常,你见他什么时候花过钱,别人请他吃一百回饭,他未必会请别人吃一回,我们两个那种恶心人式的关系,他也没有请我吃过饭,最多是领着我去蹭别人的饭局,在他眼里,已经是高看我了。”小惠有些担忧地说。
丰子泽又不屑地奸笑了几声,说:“惠,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效绵虎还不掏钱消灾,那简直是要钱不要命了。”
小惠摇了摇头,说:“子泽叔,或许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俺爸跟他和郭苟妮就打了电话,说,小辉死了,那是命,谁也没有办法。还说,人家那个肇事司机的家属说,法院判到哪儿,人家掏到哪儿,就连落子岭办事处的办公室主任,也到俺家去了,送上一千块钱,说是他们陈主任说了,愿意实施人道主义的援助。最后,我爸才委婉地说,要向他借两万块钱,把小辉的后事给办了。可他两口子说,一分钱也没有,自己还穷得叮当响呢,连买青菜的钱,都是借的。俺爸气得吐血,这才让我上告的。他都成了那个样子,我身上的伤重、伤轻,他都不会给我钱的,最多也就是多判郭苟妮那个死女人两天。”
丰子泽感觉到小惠说的没有道理,他摇了摇头,说:“惠,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效绵虎还会在乎他手中的钱,是钱重要啊,还是老婆、孩子的命重要啊?你放心,他会出钱的。他,又不是没有钱,三五百万没有,一百万,总难不倒他吧。”
小惠点了点头,认可了丰子泽的说法,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说:“有,肯定有,他们两个,都是正式人员,而且效绵虎在田城县商会又是个老人,平常受点小贿,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他两口子除了平常日用和儿子效金龙的花销外,是只进不出的。”
丰子泽又笑了起来,说:“惠,你说得没有错,效绵虎这个老鳖一,你不逼他,他是不会老老实实地出钱的。本来两万块钱、甚至是一万块钱都能解决的事,最后非逼出个妻离子散来,那就是宁吃一镢头、不吃一锄板(田城俗语,意思是连避重就轻的道理都不懂)的家伙,所以,我们要逼他。刚才,我到下面的特殊病房管理办公室已经打过招呼了,一天给你多开500元的住院费,到时候,给人家留200,其余300归你个人。你,只管在每日清单上签字就是了,其他的,交给叔来为你办。”
小惠一听,便明白了丰子泽所说的田城县中医院的猫腻,于是报以感激的微笑,说:“谢谢你了,子泽叔,等我们出院了,我请你喝酒。”
丰子泽一见小惠如此高兴,便好像无意地问了一句:“惠,咱们老城那个分会,收入怎么样啊?”
小惠没有想那么多,更不会想到丰子泽要去那里主政,便顺口回答说:“一般化,比不了美镇分会中心,但比起颍镇来,倒好不少,算是个中等户吧,一年的房租收入,也就是二十万左右。不过,主任是效绵虎的小舅子郭长征,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丰子泽一愣,又问:“郭长征,和新县城警察分局死了的那个副局长郭红军是什么关系?”
小惠想了想,说:“反正都是一个社区的,应该是堂兄弟之类的关系吧,但绝对不是亲兄弟。这个人,在田城县商会的后台就是效绵虎,在社会面上,是个地头蛇。”
丰子泽的内心中,又暗自笑了起来,看来,田无青让自己出任这个田城县商会老城分会的主任,是有目的的,是要以恶治恶的。好,老子就跟着他田无青玩上一回,把这个利益争取下来,就是请小惠这样的小妮吃顿饭,也有个活便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