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事的张丽丽,还是忍不住又给王水德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王水德说,他在田城第一医院新院区那儿呢,让她到田城县教育中心办公室等他。张丽丽下了楼,看了看满院子的积雪,心想,街道上的雪,恐怕也是这个样子,或者会更滑一些,自己开车那水平,可不咋的,要是遇见一两个滑坡的,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完蛋了。张丽丽想着心事,骂着自己尽想些倒霉事,便又把拿在手里的车钥匙放到挎包内,便向小区门口外走去。
这几天,张丽丽倒是挺清闲的,法院那里,不到上班时间,是不可能有生意的,就是自己手中几个临期审理的案子,也早已在年前做了技术性的回避,延期开庭了。而男人杨俊力所在的田家大湾办事处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一级官府,忙得很,杨俊力除了除夕夜在家过了一夜之外,大年初一上班,一直到现在,都好几天了,也没有回家。儿子小宝,也成了他姨家的儿子,妹夫从国外回来,带了好多新玩意儿,儿子就更不着家了,害得张丽丽守了好几夜空房。张丽丽想着这些,双腿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又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人家忙,哪能跟你一样,天天都在想着那事儿,丢人不?
张丽丽想着这些,已经站到了路边,她想拦一辆出租车到田城县教育中心去,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原来,大街上的积雪,早已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给辗压成污水烂泥了,看上去黑油油的,还时不时地有杂物被过往的车辆辗压出来,令人作呕,就在这时,一辆满是泥灰的面包车,疾驶而过,几股污水夹杂着些粪便末末一样的东西,一下子向张丽丽的裤腿疾射而来,张丽丽急忙往后撤身躲避,但为时已晚,不仅那几股污水烂泥,不偏不倚地射到了自己纯白色的裤腿上,而且自己的一只脚也崴了一下,还险些摔倒,幸亏伸手扶住了一根电线杆,才幸免当众出丑。可等她准备大骂一声那辆面包车司机时,面包车早已飞驰而去,张丽丽似乎还听到了那车上发出的得意的口哨声。
就在张丽丽迟疑着是不是要回家换一条裤子时,一辆小汽车缓缓地停在了她面前,这一回倒是温柔得很,没有一滴水溅起来,张丽丽的内心里,又恶狠狠地骂了一声那个破面包车上的司机,这才看了看那辆停下来的小轿车。而小轿车的前后车窗同时打开了,司机是田城县商会美镇分会的主任沈春雨,后面坐着的是他小姨子、时任阿镇副镇长的贾文娟。
张丽丽一看,便笑了起来,骂着憨厚的沈春雨:“老沈,也学坏了不是?大过年的,拉着小姨子满街跑,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宾馆啊?”
沈春雨憨厚地笑了笑,回答着张丽丽的骂:“孩他姨,还不就是那回事,要不,丽丽,连你一同收拾了?”
坐在后座的贾文娟,一只手打着姐夫的头顶,一只手已经拉开了车门,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丽丽,从这边上,别下台阶了,尽是污水,这路,可真该修了。你鳖孙,好好地开你的车吧,想收拾这个,收拾那个,得有那鳖本事啊。秃孙货,那个景小莉,你咋不收拾啊?”
贾文娟说着,骂着,修长的身子往另一边挪移着。张丽丽跺了跺脚上的雪,又拍打了一下落在裤子的污渍,便上了车。沈春雨根本不在乎小姨子贾文娟的骂,而是回头看了看已经坐到后座上的张丽丽,笑了起来,说:“张大法官,就这天,还穿一身洁白如玉的衣服上街,如同白雪公主下凡来一样,人家不射你,射谁啊?”
张丽丽一听,也伸出手来,打着沈春雨伸出车座的脑门,骂道:“射,射,射,得有子弹啊?快开车球吧,我,到教育中心找王督学去,你们呢?”
贾文娟一听,便又笑了起来,说:“丽丽,心心相印,殊途同归,我们,也是找王水德去。丽丽,听说朱老头快退了,你这个副院长也要扶正了,到时候,我们也就成张院长的熟人,也就可以狐假虎威一回了。”
张丽丽幸福地笑了笑,说:“文娟,我可比不了你,听说那个冯牛套一退,阿镇的镇长,就是你贾大人的了。”或许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在相互虚无的恭维方面,甚于男人。
沈春雨已经启动了车子,笑呵呵地说:“你们啊,一个个都想升官,可没有一个愿意到我们田城县商会来当主任的,看来,这田城县商会,也只有王主任能力挽狂澜、起死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