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有找了个小烩面馆,又等了好大一会,王辉和章老六才过来了,王金有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奶奶的,自己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还他娘的带一个只吃饭,从来不掏钱,也从来不给人办事的章老六过来,连瓶酒也不拿,真他娘的抠门!看来,偷老婆这两百块钱,今天又要完球了,点菜、点菜,可真得悠着点,要是不够了,那才叫丢人呢。可两个家伙,可是有名的吃了原告、吃被告,吃了证人吃讼师的主儿,在他们的思维中,就没有吃饭买单这个模式。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章老六,其实他是有名字的,叫章六峰,是章大峰二叔家的儿子,章大峰的堂弟,是一个不学无术,靠着堂兄恩荫,在田城县法院后勤科帮闲而活着的一个极小人物,除了喝醉后能说几句大话外,是个一无是处的极小人物,这种人,在我们所描绘的这个破烂不堪的世道内,是大有人在的,其比例约占整个田城县钱粮科供应人员的十分之一还要强些。或许你有可能不大相信,那么孤老头子就问你一个问题,在田城县的钱粮供应群体中,有多少“官哥、官弟、官姐、官妹、官子、官侄、官女、官侄女、官干女儿,官干妹子,官亲、官戚、官巴结”呢,或许你会大吃一惊的,常言说得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在这个当官逐步世袭化的不堪的田城县,恐怕这个数字是极大的,没有一多半,也有一少半,而这些人群中,产生出类如章老六这样的一个小群体出来,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章六峰这号货色,绝对要比烝宋冯那号不知道二哥贵姓的家伙,强得太多了,毕竟他们坏不了事,也没有坏事的本领。
章六峰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好酒局、孬酒局,好酒水、赖酒水,他都不说好歹,就比如今天,王金有顺手从饭店酒架上拿下一瓶二十块,而且是“喝一送一”的两瓶“老乡长”酒时,王辉的脸色还是略略地变了一下的,而章六峰却说:“金有,这酒好喝,这酒好喝,纯粮食酿造,喝了不上头,喝酒,不能光看价钱,俺大哥给俺爹送那几箱小仙女,我就喝不习惯,哪儿有这种‘老乡长’喝着过瘾啊。”
章六峰如此说,王辉也不便再说什么,而是捡了里面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这些日子,他过得很压抑,处处想不开,也不怎么爱说话了。等到王金有端着两个凉菜,章六峰拿着酒杯过来,倒上酒,三个人便进入了喝酒骂人模式。
“鸭子,叫我说,王金存那案子,就不是个案子。他说他的钱打到那个假王洪涛卡上了,直接查谁取走的钱,不就行了,哪儿有那么麻烦嘛。如果真的是商会的那个王洪涛取走了,说明他的良心,大大地坏了,是他在赖账;如果是其他人取走了,那就去找那个人?如果是王金存自己取走了,那就重判他。”章六峰喝了一杯酒,便又发起牢骚来,还说:“还有一个办法,外调,查一下东北那个王洪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真的骗了王金存,死了,也不行,得找他家人把账还上;如果没有这个人,那就证明,证明,证明……反正是有人在造假,从目前情况看,你们村那个王洪涛的可能性最大。”
王辉苦笑一声,说了句:“六哥,你说的这些,是田城县警察局的事,朱院长、李院长,还有田城县原本那个检察室主任,已经三次把他们的侦察报告给返回去了,让他们补充侦察,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个回音,王金存的案子,也就卡在这儿了。”王辉说着,又看了王金有一眼,问:“有,俺洪涛叔到底有多少钱啊,天天烧得跟没毛的兔子差不多,说是今天在这儿搞投资,明天在那儿搞投资的,也没见他投资的项目落地啊?”
王金有喝了一杯酒,笑了起来,说:“辉叔,看来你这个当官的,回家就是少啊。俺洪涛爷,并没有真正搞什么投资,而是利用他那个田城县烟花爆竹专营公司做掩护,搞了好多钱,又转投给中州市的一家大投资公司了,听说是全省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
王辉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脸色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大的惊讶来,他似乎不经意地说:“噢,原来是这样的啊。有,你知道他搞了多少钱?你,是不是也给他投的有啊?”
一说起这事来,王金有便有了几分得意,因为这可以显示一下他的财富以及和王洪涛本人的关系了。于是急忙回答说:“我本人,哪儿有什么钱啊,不多,不多,就二十万,就二十万。至于俺洪涛爷往中州投了多少资,我可不知道,只是那天,中州市那个房地产公司来了一个业务代表,我陪着他喝过酒,他说漏了嘴,说是俺洪涛爷,一个月就能落到手里的利息有二十来万。辉叔,就是按二分的利息,二十来万,那就预示着,俺洪涛爷给他们投了千把万吧。我,算得不错吧,不错吧。”
已经喝得红着脸的章六峰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个王洪涛,别他娘的又是一个鲁明才啊。”
王辉一听,猛然打了个嗝,险些喷了酒,心想,不是有可能,而且已经是了。于是,他稳了稳神,说了句:“有啊,投资,可是有风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