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琼州对日方的多次会面请求,予以否决,这种冷处理的方式让日方高层十分焦虑,于是希望能从西方列强口中试探点出有用的消息,并向英格丽这个盟友求助。
这一举动,瞬间让列强们知晓了琼州介入了日俄会谈,这下子就说的通了,俄国人硬气的背后原来站着琼州。
原本逐渐明朗的国际局势也因此而突然变得扑朔迷离。
伦敦,唐宁街十号。
气氛凝重且诧异,英格丽在欧洲全力堵住俄国战舰出港,特别是在黑海,与俄国人对抗的很严重,所以英格丽在远东的战略是支持鸡盼对俄国人放血,同时希望鸡盼制衡琼州。
首相阿瑟·贝尔福将一份刚刚得到的紧急情报重重摔在会议桌上,“先生们,最坏的情况得到了证实。我们在远东的盟友——鸡盼,恐怕要输掉这场战争了。”
外交大臣兰斯多恩勋爵面色阴沉地补充道:“目前,我们收到的所有情报都指向一点,那个远东军阀似乎与俄国人达成了秘密交易。这意味着我们失去了一个制衡琼州的棋子,却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俄国人如果借此缓过气后,会在欧洲对帝国形成严重的威胁。”
“我们在远东苦心经营的制衡战略破产了。”
“破产?”陆军大臣插话,心有不甘,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帝国数年来的投入和战略布局,被一个远东的军阀头子毁于一旦?”
“恐怕事实就是如此,至少在军事层面,我们目前几乎没有能做的。”海军大臣塞尔伯恩伯爵的相对理性,却显的现实更加残酷,继续说道:“皇家海军的主力被德意志的公海舰队牢牢牵制在北海。在远东,琼州海军已经远远超越我们远东舰队的实力,此时派遣一支规模不足的分舰队前往,无异于是在挑衅,不仅无法扭转战局,反而会严重损害帝国的威严。”
“除非,无畏舰现在下水,否则,我们没有任何军事手段介入到远东。”
“但根据目前的进度推断,保守估计需要一年半时间。”
会议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不甘。
贝尔福首相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打破了寂静,道:“所以,在无畏舰下水之前,我们目前的核心目标必须调整。鸡盼赢得战争已无可能,但我们要尽力阻止鸡盼被过度削弱,至少要让鸡盼保持能有牵制琼州与俄国的能力。”
随后,贝尔福首相看向兰斯多恩,道:“外交上,双管齐下。第一,以最严厉的外交辞令,秘密质询汤绍安,要求他明确其在日俄冲突中的‘中立’立场到底意味着什么,试探他的底线。第二,同时向东京传递坚定支持的信号,表明英格丽帝国不会忘记盟友,正在寻求一切可能途径提供援助,稳住他们的情绪。”
接着,贝尔福首相转向财政大臣,道:“在经济上,我们需要给鸡盼‘输血’。请你立即责成财政部,拟定一份向日方提供有限政府担保贷款的紧急方案,初步额度可定为四百万英镑。这笔钱的目的要明确,用于向第三方采购维持战争所需的紧要物资,而非直接用于进攻。方案要迅速提交下议院审议,我们必须让东京和外界看到,英格丽帝国在行动。”
最后,贝尔福首相深吸一口气,环视全场,沉声道:“先生们,目前的远东策略是‘有限介入,固守待变’。我们要像下棋一样,在不投入决定性筹码的前提下,尽量维持棋盘上的均势。一切行动必须谨慎,避免与琼州发生直接对抗。但同时,必须让圣彼得堡和琼州明白,英格丽帝国在远东依然存在,绝不会坐视权力平衡被彻底颠覆。现在,去执行吧。”
柏林。
气氛微妙而复杂,德意志的中东路战略与俄国人利益冲突,并且弗兰西与俄国联盟,在欧洲对抗德意志,因此德意志在远东的立场是支持鸡盼对俄国放血。
德皇威廉二世看着报告,对首相比洛说:“情况变得有趣了。汤绍安竟然选择了俄国,这虽然不如让俄国持续流血理想,但同样沉重打击了英格丽佬的远东战略,对我们而言,既有收获,也有失去。”
比洛首相谨慎回应道:“这意味着俄国将获得喘息之机,但其远东利益将不可避免地被琼州侵蚀。从长远看,俄国仍将被削弱,只是方式不同。而我们与琼州的特殊关系,是我们在这一变局中的最大资产。”
“没错!”
威廉二世道:“发表声明:德意志帝国欣慰地看到,有关各方正为恢复远东和平做出努力。我们呼吁日俄双方展现诚意,在琼州的善意调解下,早日达成公正持久的和平协议。”
这份声明可以理解为德意志对琼州介入的默许与支持。
巴黎。
与伦敦的凝重和柏林的微妙不同,这里的气氛是如释重负,俄国人的实力没被削弱,这对于法俄同盟来说,是个好消息。
并且,弗兰西是俄国最大的债主,一旦俄国倒台了,无论是经济,还是战略上,弗兰西的损失绝对是最大的。
总统卢贝长舒一口气,道:“感谢上帝!琼州的介入挽救了圣彼得堡,这意味着俄国避免了最耻辱的失败,欧洲的均势保住了!”
外交部长也面露喜色,道:“是的,总统先生。我们必须立即行动,强化这一有利态势,指示驻琼州和驻俄大使,全力促进和谈。要向沙皇强调,接受琼州调停是当前最明智的选择。同时,要向汤绍安先生表达弗兰西最诚挚的谢意,感谢他为维护世界和平做出的‘建设性贡献’。”
华盛顿,白宫。
这一阶段的迈瑞肯,一直游离在欧洲事务之外,在远东,迈瑞肯的最大贸易伙伴是琼州,一心只想搞钱钱,当然,如果琼州能被制衡是最好,但目前看来,没那个可能了。
罗斯福总统的反应最为直接务实,也看的更明白,远东的格局已经改变,坦言道:“琼州站在了俄国身后,这意味着新的远东秩序将由琼州主导,将会更有利于商业的开放,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个好消息”
随即,罗斯福指示国务卿道:“给东京回复标准的外交辞令,呼吁和平。同时,立即向琼州发出正式请求,派遣一个高级别的商务与金融代表团,探讨在战后重建,资源开发等领域的全面合作。我们要在尘埃落定前,抢占在新秩序中的有利位置。”
日本东京,御前会议。
当各方回复汇集于此,一个沉重且冰冷的现实落了地,英格丽的有限支持,德意志的“劝和”,弗兰西的“欣慰”,迈瑞肯的“务实”,这些都无比清晰地指向同一个残酷的事实,国际已默认了琼俄联手,鸡盼被孤立了。
山本权兵卫痛苦的闭上双眼,苦涩地道出所有人的心声:“结束了......除了英格丽,其他列强们已经抛弃了我们,但英格丽也只是有限的贷款支持,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现在,我们唯一的谈判对手,不是俄国,而是站在俄国人背后的汤绍安。”
陆军大臣寺内正毅大将满眼猩红,不甘道:“帝国还有30w士兵,他们可以为了帝国去尽忠,他们还愿意为帝国流尽最后一滴血,琼州陆军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首相桂太郎神情麻木,这种场景让他想起了“琼日条约”那时候,但现在的处境比那时候更加的恶劣,国内弹尽粮绝,国际上被孤立,琼州这是把帝国往死里逼迫。
愤怒,惧怕,后悔,三种情绪同时在桂太郎脸上交替上演,蓦的,他想到了一个人,也许此刻只有他能在外交上替帝国争取最后一线生机了。
“陛下,请授权伊藤博文公爵,想尽一切办法,直接与琼州进行直接接触,务必探明琼州的条件。”
伊藤博文在签署“琼日合约”的时候,自嘲自己为“裱糊匠”,琼日和谈后,这位老外交家因为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条约,被民众唾骂厌恶,不久后被召回国内,官复原职内大臣兼枢密院议长。
这个职位不参与日常内阁行政,但能随时觐见天皇,空有职位,但无职权,其意味着再一次被抛弃了。
伊藤没有领这个职位,而是拜别天皇后,辞职归隐了。
桂太郎突然提及伊藤博文,这个久不听的名字时,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众人心尖涌动。
天皇睦仁的目光游离于窗外,却蓦然的浮现出伊藤博文最后离去的身影,单薄萧瑟,苍老枯槁。
沉默半晌后,睦仁方才叹气道:“同意!”
当伊藤博文再次临危受命时,这个65岁的老人,面含苦涩与悲伤。
当他匆匆踏上去往琼州的轮船时,回首望向东京,东京已渐远,他沉默了良久,缓慢而郑重地整理衣冠,抬头时,已是老眼浑浊,喃喃道:“伊藤此去,可堪受辱,不复重洋,亦不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