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
林清风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轻微的电流声。
数千里外，新加坡，莱佛士坊的一家顶级私人对冲基金交易室内，首席交易官马克·李的红色专线电话响起。
他挥手让助理们保持安静，接起电话。
一个经过多重加密、无法分辨性别的电子合成音传来。
“指令：深渊零号。”
马克·李的身体坐直，拿起了面前的笔记板。
“目标：新加坡交易所，‘狮城光科’，代码Lco。”
“行动：在卖一价位1.71新元，挂出五千万股卖单。无条件执行，等待触发指令。”
马克·李记下指令，快速复述了一遍，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这支基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执行这种级别的指令。
“指令确认无误。”
电话挂断。
马克·李放下电话，对身边的团队下达命令：“调动‘雨人三号’账户全部可用资金，目标Lco，在1.71价位挂出卖单。现在，马上执行。”
交易室内，键盘的敲击声变得密集。
一笔庞大的卖单，足以撼动任何中小市值股票，已经输入系统，目标直指“狮城光科”。
……
皓月资本，交易大厅。
四部和五部的区域，在一阵狂热之后，气氛变得安静。
daniel和阿力正按照林清风的指示，从那些通过考核的年轻人中挑选成员，组建全新的“特别项目组”。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一个区域——交易六部。
六部的门紧闭着。
它的主人霍启，对外面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在他的独立办公室里，空气安静。
霍启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双脚架在桌上，面前的四块屏幕上，只显示着一支股票的实时行情图——狮城光科（Lco）。
他看着盘面上红绿交替的数字，发出一声轻哼。
梁筝，赵博文，一群蠢货。
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办公室政治上，被人清算出局也是咎由自取。
真正的强者，只信自己。
他在这里赚的每一分钱，都通过复杂的渠道，变成了他在海外的资本。
这支“狮城光科”，他押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和未来。
股价在1.73新元的位置反复整理，成交量温和。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在这时，桌上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霍启的动作停下。
这部手机的号码，只有极少数海外的资金渠道联系人知道。
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号码”。
他拿下脚，坐直身体，接通了电话。
“哪位？”
他的声音里满是警惕和冷漠。
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平静，清晰。
“霍主管，我是林清风。”
霍启的瞳孔收缩。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林顾问有何指教？”
“如果是为了考核那种无聊的游戏，我没兴趣。我很忙。”
“不，不是为了考核。”
林清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只是看到一支股票，很有意思，特地致电霍主管，交流一下。”
“哦？什么股票能入林顾问的法眼？”
霍启的语气里全是戒备。
“狮城光科。”
霍启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
他心脏停跳了一拍。
他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海外布局，他最大的秘密，被对方一口叫破。
“我不碰新加坡的股票，林顾问你找错人了。”
霍启试图否认。
“别装了，霍启。”
林清风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你手上那支‘狮城光科’，在1.72新元的位置，有不小的压力，不是吗？”
这个数字，是他那笔一亿港币杠杆贷款的强制平仓警告线！
一旦股价有效跌破这个位置，银行的风控系统就会启动，他必须在48小时内追加巨额保证金，否则他所有的‘狮城光科’股票，连同他在皓月资本的分红权，都会被强制平仓，直接清零！
这个数字，除了他和银行的客户经理，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冷汗从霍启的额头渗出。
他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恐惧——所有底牌被人看穿，命运被他人掌控。
“你……你要干什么？”
霍启的声音变得沙哑。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林清风的语气依旧平淡。
“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
“皓月资本需要一个出手最快、最狠的交易员。你很合适。”
“加入我的特别项目组，做我的首席交易员。”
“作为回报，我帮你把‘狮城光科’的股价，推上2.0新元。”
霍启的心脏剧烈跳动。
2.0新元，那是他预设的目标价位。
如果能到那个位置，他不仅能还清所有贷款，还能净赚数千万。
这个提议的诱惑力太大。
但他更清楚，接受这个提议，就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独立性，成为林清风的工具。
“如果……我拒绝呢？”
霍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然后，林清风的声音又响起，这一次，语气冷酷，不加掩饰。
“那你现在可以看看盘口。”
“在1.71的位置。”
“我为你准备了五千万股的卖盘。”
霍启扭头看向电脑屏幕。
就在他眼前的报价窗口里，卖一（Ask 1）的价格，1.71新元。
而它后面的挂单数量，就在一秒钟前，从原来的几十万股，变成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数字。
50,000,000。
五千万股！
这个数字凭空出现。
如此庞大的卖单量，让整个买卖盘都显得极不均衡。
霍启的心脏骤然一缩。
只要这笔卖单开始成交，根本不需要全部砸出，只需要砸穿几个关键价位，就能引发市场恐慌性的抛售。
他那脆弱的杠杆，会在短时间内被击穿，引发连锁爆仓。
他的一切，他的财富，他的未来，都会在几分钟内，化为乌有。
对方已经准备好随时摧毁他的一切。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霍启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尊严？自由？
在彻底的毁灭面前，这些东西都毫无价值。
他是一个投机者，一个只看重结果的赌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时候该下注，什么时候该认输。
一分钟。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
霍启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挣扎和不甘都已不见，只剩下彻底的平静。
他拿起电话，用尽力气，说出两个字。
“我跟。”
电话那头，林清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欢迎加入。”
通话结束。
霍启看着电脑屏幕，电话刚挂断，那个悬在卖一价位的，五千万股的卖单，凭空消失了。
盘口恢复了正常。
但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了。
他靠在椅背上，长时间没有动一下，汗水浸湿的衬衫贴着皮肤，一片冰冷。
……
交易大厅。
daniel拿着一份名单，站在林清风办公室门口，表情不太好看。
“林顾问，特别项目组的框架搭好了，只是交易六部的霍启……”
“他不会加入的。”
daniel补充道，“这个人我了解，典型的独狼，从不跟任何人合作。”
里面传来林清风平静的声音：“把他的工位安排在最核心的位置。”
daniel愣住了：“可是……”
他的话被一声轻响打断。
走廊尽头，交易六部的办公室门开了。
霍启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穿过整个交易大厅。
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停在了刚刚成立的“特别项目组”区域，就在daniel身边。
daniel的表情凝固了。
“霍启？你……”
霍启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动作干脆利落。
“林顾问没通知你？”霍启瞥了他一眼，“我从今天起，是项目组的首席交易员。”
他调整了一下座椅，然后看向僵住的daniel。
“现在，可以告诉我，第一个目标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