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
林清风复述着这个时间。
他松开鼠标,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大厅里,几百道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屏幕上的红色数字还在狂跳,那是三十亿真金白银。
只要手指轻点,这些钱就能落袋。
“秦总,把扩音打开。”
林清风对着电话说道。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
接着,是一阵电流杂音,随后一个苍老且暴躁的男声传遍整个交易大厅。
“林清风!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把股价拉起来,现在,马上,全部卖掉!这是董事会的决议!三十亿利润足够今年的报表好看,别太贪心!”
是董事会主席。
那个只会看财务报表、一旦亏损就想把自己藏进保险柜的老头。
霍启站在旁边,手心全是汗,视线在林清风和屏幕之间来回扫视。
“卖?”
林清风冷笑,声音冷硬。
“现在卖,就是把东方远洋的控股权拱手让人。老东西,你是想拿了这三十亿的分红,然后明天看着公司改姓卫?”
电话那头窒住了片刻,随即爆发更猛烈的咆哮:
“你放肆!我们是财务投资人,管他谁控股!落袋为安才是规矩!”
“规矩是赢家定的。”
林清风打断对方,语速极快。
“卫然在扫货。他不在乎价格,他要的是投票权。如果我现在抛售,这三亿股筹码会瞬间被他买光。”
“到时候,皓月手里没了筹码,东方远洋董事会重组,你们手里剩下的那点股份,会被他通过增发稀释到一文不值。”
“你们看重的是现在的三十亿。”
“我看重的是,让卫然为了这批筹码,多付五十亿的代价。”
全场死寂。
五十亿。
这疯子在说什么?
“你只有两分钟了。”
秦知的声音插了进来,没有情绪,但也没挂断电话。
她在赌。
赌林清风能压住这帮老家伙。
“霍启。”
林清风捂住话筒,看向那个还没回过神的壮汉。
“在!”
“挂单。”
林清风指着屏幕上方的一片空白区域。
“在现价基础上,上浮 20%,挂五千万股卖单。只挂五千万。”
霍启瞪圆了眼:
“现价已经涨了 22% 了!再上浮 20%?根本成交不了!”
“让你挂就挂。”
霍启咬牙,手指敲击键盘。
“第一组,挂单!”
屏幕上,东方远洋的卖盘位置,孤零零地出现了一笔高价卖单。
电话那头的董事会成员还在叫嚣。
“林清风!如果因为你的贪婪导致利润回撤,你要负全责!我们会起诉你!”
“闭嘴。”
林清风对着话筒,只说了两个字。
然后,他切断了通话。
“滴——”
盲音回荡。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一刻,皓月资本的这个年轻顾问,放弃了在这个行业生存最重要的依仗——权力的授权。
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林顾问……”
daniel 吓得脸色惨白,“你挂了董事长的电话……”
“看来效果不错。”
林清风盯着屏幕。
就在电话挂断的十秒后。
那笔孤零零的高价卖单,消失了。
不是撤单。
是成交。
有人一口吃进了那五千万股,没得半点迟疑,直接按那个荒谬的高价全部买入。
大厅里响起一片整齐的抽气声。
“吃……吃掉了?!”
霍启嗓子破了音,“溢价 20%!这到底是谁?钱是大风刮来的?”
“是幽灵。”
林清风看着“天眼”系统上那个骷髅头图标,眼神发冷。
“他急了。”
卫然没时间了。
克诺索斯的爆仓引发了连环踩踏,如果卫然不能在收盘前拿到足够的控股权,一旦明天交易所停牌核查,他的资金成本会直线上升。
林清风刚才的锁仓,抓住了卫然的命门。
那一笔五千万的单子,是卫然的诚意,也是求和信号。
私人终端再次震动。
那个黑色的骷髅头头像闪烁。
【卫然:年轻人,胃口太大会出事。】
林清风单手打字,回复极快。
【林清风:撑死总比饿死强。剩下两亿五千万股,我要溢价 30%。现在,马上,大宗交易通道。】
对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整个交易大厅没人敢大声呼吸。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见证一场历史。
一场从顶级游资手里硬抢利润的历史。
叮。
屏幕亮起。
【卫然:成交。】
两个字。
胜负已分。
“霍启!”
林清风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签字笔扔在桌上。
“走大宗交易通道!所有筹码,打包给他!一分钱都别留!”
“是!!!”
吼声震天。
几十个交易员同时按下回车键。
键盘敲击声密集清脆。
屏幕上的 K 线图定格。
成交量拉出一根长长的红柱。
随后,账户总资产那一栏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最终停在一个让人眩晕的长度。
盈利:52 亿。
加上本金,皓月资本在这个项目上的回报率,达到了恐怖的 400%。
“赢了……”
霍启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进耳朵里。
“我们他妈的赢了!”
“皓月万岁!林顾问万岁!”
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香槟喷向空中,文件纸漫天抛洒。
几个女交易员激动得抱在一起痛哭。
这不仅是钱。
这是尊严。
是在被外资巨头压制了整整三年后,第一次挺直腰杆,让对方颜面扫地。
林清风站在喧嚣中心。
他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袖口,拿起桌上的那杯冷水,喝了个干净。
赢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卫然拿到了公司,虽然多付了几十亿,但他依然是赢家。
而自己,彻底得罪了董事会。
桌上的红色电话再次响起。
大厅里的欢呼声减弱。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电话,像是在看一颗定时炸弹。
林清风接起。
“如果你现在不想听那帮老家伙的道歉,就上来。”
秦知的声音。
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还有些极难察觉的……兴奋。
“好。”
林清风放下电话,转身往外走。
经过霍启身边时,他拍了拍对方宽厚的肩膀。
“带兄弟们去最好的酒楼,账单记我头上。”
“林顾问,那你呢?”霍启抹了一把脸。
“我去领赏。”
林清风走向电梯,脊背挺直。
……
顶层办公室。
门没锁。
林清风推门进去时,那股浓烈的烟草味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橡木香。
秦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维多利亚港。
她手里拿着两只高脚杯。
“1982 年的拉菲,存了五年,一直没舍得开。”
秦知转身,将其中一杯递给林清风。
那张平日里冷淡严厉的脸,此刻带着些许红晕,那是极度亢奋后的残留。
“那帮老家伙闭嘴了?”
林清风接过酒杯,没喝,只是晃了晃。
“闭嘴了。”
秦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扔在桌面上。
“不仅闭嘴,还差点跪下叫你财神爷。”
“五十二亿的纯利,这比皓月过去一年的利润总和还要多。”
她看着林清风,眼神复杂。
“这份是全球合伙人增选提名。只要你签了字,你就是皓月历史上最年轻的合伙人。拥有期权池,还有一票否决权。”
这是天大的赏赐。
在这个圈子里,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
合伙人,意味着真正成为了资本的主人。
林清风拿起笔。
但他没签。
他看着秦知:“条件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秦知从不做亏本生意。
秦知笑了。
笑容很冷,带着算计。
她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压在合伙人协议。
“聪明人。”
秦知指尖在文件上点了点。
“这次逼空,你动用了公司所有的流动性,透支了三家银行的授信额度。”
“你赢了,但这属于赌徒式操作。”
“监管层很不满,风险控制委员会发了红牌。”
“所以?”
“所以,我们需要补血。”
秦知收起笑容,盯着他的眼睛。
“一个月。”
“我要你在一个月内,为公司引入一笔不低于十亿港币的长期战略投资。”
“这笔钱必须是锁定期三年以上的‘长钱’。”
“用来充实资本金,平息监管层的怒火。”
十亿。
还要锁定三年。
在这个只有投机和套利的港岛金融圈,这种傻钱根本不存在。
这根本不是奖励。
这是送命题。
如果完不成,这份合伙人协议就是废纸,他的职业生涯也会彻底终结。
“这是董事会最后的底线。”秦知补充道,“也是我能争取的最好结果。”
林清风看着那两份文件。
一份代表权力。
一份代表绝路。
他放下酒杯,拿起笔,在合伙人协议上签下名字。
随后,他抓起那份“十亿融资任务书”。
“一个月太久。”
林清风转身走向门口,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
“半个月。”
秦知愣住。
看着那个背影,她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
“去哪找这笔钱?现在的市面上,没人会把十亿现金锁三年!”
林清风停住脚步,手握住门把。
“那是他们没找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