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的晌午,日头悬在半空,暖融融地洒在南锣鼓巷的青石板上。周大生从95号跨院出来,肚子里咕咕作响,方才和秦淮茹谈了半晌,竟忘了时辰。这跨院久无人住,灶台冷着,自然是没法生火做饭的。
他开着吉普车,慢悠悠地在胡同里转着,鼻尖忽然飘来一股勾人的饭菜香。顺着香味拐过一个弯,就看见街角立着个小酒馆,木门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写着“慧真酒馆”。
周大生停好车,掀开门帘走进去。酒馆不大,却收拾得窗明几净,八仙桌擦得锃亮,墙角的吊兰绿得喜人。柜台后站着个穿素色旗袍的女人,身段窈窕,眉眼温婉,竟有几分前世蒋雯丽的影子。
“这位同志,里面请。”女人抬眼,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子利落劲儿,“想吃点什么?”
“老板娘看着安排吧,荤素搭配,家常口味就行。”周大生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目光落在女人身上,笑了笑,“老板娘贵姓?”
“免贵姓徐,叫我慧真就好。”徐慧真手脚麻利地记着菜单,嘴角噙着笑,“您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吧?看着面生。”
“头一回。”周大生点头,“刚在附近办点事,闻着香味就过来了。”
说话间,周大生想起车上还放着一坛好酒,便起身去车里取。那是一坛自酿的虎骨酒,用陶瓷坛子装着,封口处缠着红布,打开坛盖,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徐慧真正端着菜过来,闻到酒香,眼睛亮了亮:“好家伙,这酒看着就地道!”
“自家酿的,存了有些年头了。”周大生把坛子放在桌上,又找了两个小瓷杯,斟得满满当当,“徐老板娘,赏个脸,陪我喝两杯?”
徐慧真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她本就爱喝两口,又见周大生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人,便笑着应下:“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放下手里的菜,在周大生对面坐下。桌上摆着一盘酱牛肉,一盘炒青菜,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碟花生米,都是地道的家常味。周大生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肥而不腻,满口留香,忍不住赞道:“徐老板娘的手艺,真是绝了!”
“家常小菜,不值当夸。”徐慧真端起酒杯,和周大生碰了碰,酒液入喉,醇厚绵长,暖得人浑身舒坦,“您这酒,才是真的好东西。”
两人边喝边聊,从胡同里的家长里短,聊到眼下的日子,竟越聊越投机。周大生谈吐风趣,见识广博,说起天南海北的趣事,听得徐慧真眉开眼笑;徐慧真也爽朗,说起开酒馆的不易,说起街坊邻里的趣事,句句透着烟火气。
“徐老板娘一个人开这酒馆,不容易吧?”周大生抿了口酒,问道。
“难是难了点,不过日子过得踏实。”徐慧真叹了口气,眼里却透着韧劲,“守着这小酒馆,够吃够喝,就知足了。”
周大生看着她,旗袍勾勒出的身段玲珑有致,眉眼间带着几分风尘里的干练,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酒过三巡,两人脸上都泛起了红晕,话也越发多了起来。虎骨酒的后劲渐渐上来,周大生只觉得浑身发热,眼前的徐慧真,也越发显得好看。
“头晕得很……”周大生揉了揉太阳穴,哑着嗓子道。
徐慧真也有些晕乎乎的,她扶着桌子站起身,笑靥如花:“后院有间休息室,我扶您过去歇会儿吧?”
周大生点点头,借着酒劲,任由徐慧真扶着往后院走。后院种着几株月季,开得正艳,花香混着酒香,沁人心脾。休息室不大,却干净整洁,一张木板床铺着干净的被褥。
徐慧真扶着周大生坐在床边,刚想转身去倒杯水,手腕却被周大生攥住了。男人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酒气的呼吸拂在她的耳畔,烫得她耳根发红。
“别走……”周大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醉意,几分蛊惑。
徐慧真浑身一颤,回头望去,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神里,有欣赏,有沉醉,还有一丝她读得懂的情意。酒意上涌,理智渐渐被淹没,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竟忘了躲闪。
周大生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里的波光流转,只觉得心头一热。他借着酒劲,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徐慧真的身体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她没有挣扎,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洒进屋里的阳光,暖得像一汪春水。小酒馆里的酒坛子还敞着口,酒香袅袅。休息室里,呼吸交织,酒意与情意缠缠绵绵,分不清是酒醉人,还是人醉人。
周大生只觉得,这南锣鼓巷的午后,竟比那坛虎骨酒还要醉人。他恍惚间,竟把这小小的休息室,当成了自己的家,把身边的女人,当成了可以倾心相待的知己。
情到深处,身不由己。
酒香氤氲,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