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碎雪,拍打着红星煤机总厂工会办公室的玻璃窗,屋里却暖得像一炉旺火烧得正酣。周大生手里攥着誊写工整的歌谱,跟着李淑琴的钢琴声轻轻哼唱,时不时停下来,指着某一句旋律和她商量。
“李阿姨,这儿的调子再降半分,唱起来更有那种深沉的劲儿。”周大生指着《我的中国心》的副歌部分,眉头微微蹙着,“要的就是那种藏在骨子里的家国情怀,不能太飘。”
李淑琴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敲了两下,试了试调子,眼睛一亮:“你别说,还真是!这么一改,韵味立马就出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时而低声讨论,时而放声哼唱,窗外的雪下得越紧,屋里的歌声就越嘹亮。足足两天半的功夫,三首歌的词曲才算彻底打磨得圆润通透——《我的中国心》激昂铿锵,《军中绿花》温柔缱绻,《萍聚》轻快明朗,每一首都透着别样的味道。
曲子定了,选人排练的事就提上了日程。周大生心里早就有了谱,第一个就想到了保卫队的退伍老兵赵铁军。赵铁军嗓门洪亮,音色带着一股子军人的硬朗,唱起歌来格外有感染力。
“铁军,过来!”周大生站在保卫处的训练场上,冲正在带队员训练的赵铁军招招手。
赵铁军大步流星地跑过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厂长,您吩咐!”
“厂里文艺汇演,咱俩搭伙唱《军中绿花》。”周大生把歌谱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嗓子亮,正好契合这首歌的劲儿。”
赵铁军接过歌谱,眼睛瞪得溜圆:“厂长,我……我就是个粗人,唱歌哪能行啊!”
“行不行,唱了才知道。”周大生挑眉一笑,“就这么定了,下午跟我去工会练歌。”
赵铁军挠了挠头,看着手里的歌谱,心里既紧张又有点期待,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厂长都信得过我,我肯定好好练!”
选好了合唱《军中绿花》的搭档,周大生又把目光投向了女子保卫队。队里有个叫林晓燕的姑娘,是刚进厂的高中生,以前在学校是文艺骨干,不仅声音清甜,还会跳舞蹈,正好适合唱《萍聚》。
“晓燕,你过来。”周大生把林晓燕叫到身边,笑着把《萍聚》的歌谱递给她,“这首歌轻快,和你的嗓音很搭,咱俩合唱,怎么样?”
林晓燕接过歌谱,看着上面的歌词,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吗?厂长!我……我一定好好练,绝不拖您后腿!”
“放心,有我呢。”周大生笑着鼓励道。
人选敲定,接下来就是找伴舞。周大生和李淑琴一合计,干脆从女子保卫队和厂里的纺织车间、装配车间里,挑了三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工。这些姑娘们个个身段窈窕,眉眼灵动,听说能上文艺汇演的舞台,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
排练的日子,算得上是“痛苦并快乐着”。每天下班之后,工会的排练厅里就热闹起来,歌声、钢琴声、节拍声,混在一起,成了厂里最独特的风景。
周大生和赵铁军练《军中绿花》时,没少闹笑话。赵铁军是个直性子,唱歌总带着喊口号的劲儿,调子一高就容易跑调。周大生耐着性子,一句一句地教他找调子,李淑琴则坐在钢琴前,一遍遍地给他伴奏。
“铁军,这儿要柔一点,想象一下你想家的时候,那种温柔的感觉。”周大生拍着他的背,示范着唱道,“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
赵铁军跟着哼了几遍,还是有点生硬,急得脑门冒汗:“厂长,我这嗓子就是块铁,咋就柔不下来呢!”
“别急,慢慢来。”周大生笑着递给他一杯水,“你当兵的时候,想家不想?把那种感觉唱出来就行。”
这话倒是点醒了赵铁军,再唱的时候,调子柔和了不少,眼里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另一边,周大生和林晓燕练《萍聚》就顺利多了。林晓燕有底子,一点就透,两人的声音搭在一起,格外和谐。倒是伴舞的姑娘们,一开始有点放不开,动作僵硬得像木偶。
李淑琴拿着指挥棒,耐心地指导着:“姑娘们,笑容!要有笑容!《萍聚》是首开心的歌,你们的动作要轻快一点,手腕甩起来,步子迈起来!”
姑娘们咬着牙,一遍遍地重复着走位、摆臂、旋转的动作,有的练得腿都肿了,有的练得嗓子都哑了,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周大生看着她们汗流浃背的样子,心里既感动又欣慰。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一开始的生涩僵硬,到后来的行云流水,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动作,都浸透着大家的汗水。
这天傍晚,排练厅里的最后一遍联排结束,歌声落下的那一刻,李淑琴率先鼓起了掌:“好!太好了!这水平,保准能在汇演上拿头奖!”
姑娘们笑着抱在一起,赵铁军红着脸,挠着头嘿嘿直笑,林晓燕则激动得眼眶泛红。
周大生看着眼前这一群朝气蓬勃的人,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腊月二十八的文艺汇演,他们定能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