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冷哼一声,面无表情:
“证据呢?你说是他的就是他的?空口无凭,我还怀疑你调换了证物,这把枪已经不是当初那把了。”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枪上提取了指纹,弹道痕迹,我们都在做比对。”
“比对?”
侯亮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肩膀直抖。
“赵东来!你跟我玩这套?”
他猛地收住笑,眼神凶狠。
“你心里清楚,这把枪就是铁证,不论是不是原先那把,你都必须慎重对待。”
说着,他几乎要扑到桌子上,手铐链子绷得笔直。
“我要求,立刻马上把枪作为关键物证提交法庭,当庭质证。”
侯亮平扯着嗓子嘶吼,“你必须公正无私地维护它,别想动手脚!”
赵东来看着侯亮平歇斯底里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
他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悲哀。
堂堂一个前途广阔的反贪局局长,竟能因为妒忌之心,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赵东来尽量让声音平稳:
“侯亮平,你冷静点。”
放缓语速,决定不再刺激对方。
“物证提交有严格的程序,需要时间。”
他看了一眼证物袋里的枪,郑重道:
“技术部门已经在做了。结果出来,该提交的,自然会提交。”
但侯亮平完全不接受这种官方式的回应。
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赵东来身后的警卫差点要拔枪。
赵东来抬手拦住警卫,不过眼神也渐渐冷了下去,耐心消减。
侯亮平他喘着粗气,蜡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鉴定?还鉴定什么?事实明摆着!祁同伟勾结境外,倒卖军火!这把枪就是证据,你们是不是想包庇他?”
“赵东来!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沙瑞金他们穿一条裤子,想保祁同伟?门都没有!”
赵东来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看着侯亮平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那股火气反而压了下去。
这家伙,真是疯了。
都到这地步了,还死咬着祁同伟不放。
这把枪……
赵东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证物袋里那把冰冷的金属造物。
侯亮平咬死了这是祁同伟在孤鹰岭用的枪,是境外军火商的产品。
如果鉴定结果真如侯亮平所说……
赵东来心里咯噔一下。
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从汉东官场的贪腐倾轧,直接上升到危害国家安全的高度。
泄露军事机密、倒卖军火,这罪名一旦坐实,别说祁同伟,就是老首长,恐怕也压不住!
沙瑞金、田国富他们,都得被牵连进去,整个汉东的天,都得塌!
到时候,就不是他赵东来一个小小的市公安局长能左右的了。
上面必然会直接介入,雷霆手段,彻查到底!
祁同伟……真会走到这一步吗?
赵东来脑海里飞快闪过这段时间调查的点点滴滴。祁同伟的隐秘功绩,深渊档案,匿名捐款,石头坳村的壁画,林城村的账本……
还有陈岩石老爷子那斩钉截铁的信任。
这一切,难道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就是为了掩盖他勾结境外、倒卖军火的滔天大罪?
赵东来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他办案多年,直觉告诉他,祁同伟不是这种人。
但侯亮平此刻的疯狂,又不像完全在撒谎。
这把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侯亮平丧心病狂伪造的?
还是……祁同伟真的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层面,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想关我?随便!”
侯亮平昂着头,打断了他的思绪。
“但我告诉你,那把枪的真相,你的级别,是捂不住的,如果不怕东窗事发的话,就给老子按规矩和正义来办。不然,等枪的鉴定结果出来,我看你们还怎么包庇!”
赵东来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看侯亮平。
这家伙的疯狂,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想起技术科老李的话,那把枪,看着确实不像国内生产的。
枪身上的铭文,磨损的痕迹,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老李说,像是境外军火商的手笔,但具体哪家,还得细查。
如果鉴定结果出来,那把狙击枪真是境外军火商生产的,而且还是军方制式装备……那事情就大条了!
祁同伟一个公安厅长,哪来的这种枪?他怎么会用这种枪?
这枪是怎么流进国内的?
是走私?
还是有更深的勾连?
泄露军事机密……这个念头让赵东来浑身冒汗。
祁同伟要是真沾上这个罪名,那就不只是贪腐、滥用职权那么简单了。
这是叛国,是重罪中的重罪!
对于这样的可能,别说沙瑞金了,就算是老首长,也定会不顾情面,严查到底。
见到他这凝重的模样,侯亮平阴阴的冷笑着。
赵东来夹着烟的手指,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烟灰掉在桌面上,他赶紧伸手拂掉。
这把枪,就像个烫手的山芋。
侯亮平把它当成了翻盘的唯一希望,可对赵东来而言,这玩意儿就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鉴定结果出来,无论是什么,都可能引发一场更大的风暴。
“赵东来!”
侯亮平声音带着寒意,再次打断他的思绪。
“你不是一向自诩正义吗?必须给老子讲证据,讲法律!这把枪,就是祁同伟犯罪的铁证,你明白吗?”
手铐链子绷得笔直,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期待和孤注一掷的威胁。
“你要是敢在这上面动手脚……我侯亮平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东来深吸一口气,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侯亮平。我怎么办案,用不着你教。”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侯亮平。
“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你最好安分点。”
拿起桌上的笔录本,对旁边的记录员示意了一下,“今天的审讯就到这。带他回去。”
两个身材高大的看守民警立刻上前,架起侯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