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麓,远离寻常登山道与观光客的喧嚣,隐藏着一处更为古老、更为妖异的所在——玉沼的灵沼。这里并非寻常的温泉,而是一潭仿佛汲取了月华与地脉深处妖力的水域。池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墨绿的色泽,水面上常年笼罩着浓郁得化不开的乳白色蒸汽,并非普通水汽,其中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和一种更诡异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异香。
池边不是光滑的岩石,而是嶙峋的、仿佛某种巨兽骸骨般的苍白硅华,在朦胧的蒸汽与透过氤氲洒下的惨淡月光中,反射着幽幽磷光。周遭寂静无声,连风声到了这里都仿佛被吞噬,只有池水偶尔“咕嘟”冒起一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的硫磺气息。
林就肆无忌惮地泡在这滚烫的、散发着地狱入口般气味的灵沼里,背靠着一块光滑的“兽骨”,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她手里居然还拎着个小巧的瓷瓶清酒,时不时仰头灌上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雾气抱怨,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呸!这鬼地方,硫磺味浓得能熏死地狱三头犬!难怪传说里那看门狗喜欢蹲在火山口,敢情是找回家乡味儿了!”她刻薄地吐槽,眉头嫌弃地皱着,仿佛泡在这能滋养大妖、对寻常修士而言堪称毒瘴的灵沼里,只是某种不得已的、降低生活品质的选择。
就在这时,前方的浓雾如同幕布般向两侧分开,玉沼的身影袅袅娜娜地显现。她依旧是那身华丽的十二单衣,却仿佛与这灵沼融为一体,衣袂拂过处,连蒸汽都带上了一丝粉红的媚色。她琥珀色的眸子扫过泡在池中的林,对于她出现在自己的核心领地并无意外,只是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东西带来了?”玉沼的声音空灵而带着回响,直接穿透了蒸腾的雾气。
林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没接话,反而又喝了口酒。
玉沼也不废话,纤手一扬,一道被柔和粉色光晕包裹、如同琥珀般剔透的水晶飞向林。水晶中心,金俊宇蜷缩着,双目紧闭,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梦境中,脸上还带着一丝纯净的茫然。
林伸手接住,指尖在水晶表面划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被玉沼妖力精心“保鲜”的纯净灵魂能量。她撇撇嘴,似乎对这份“货物”的成色还算满意。随即,她也从身边的水中捞起一枚稍小、但色泽更为幽暗、仿佛有黑紫色雾气在其中流转的水晶——里面囚禁着的,正是通子扭曲挣扎的灵魂残影。
“喏,你要的‘点心’。”林随手将暗色水晶抛了过去,动作随意得像是在丢一块石子。“这老娘们心思歹毒,灵魂都腌入味了,希望合你胃口。”
玉沼优雅地接住,看也没看,檀口微张,那枚封印着通子灵魂的水晶便化作一道流光,被她吸入腹中。她微微眯起眼,脸上露出一丝品尝到独特滋味的餍足表情,仿佛吞下的不是一个魔女的灵魂,而是一颗滋味复杂的珍馐。“怨恨与执念,确实是难得调味品。”她轻声道,语气带着品鉴后的赞赏。
“少来这套,”林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回味,从灵沼里站起身,水珠顺着她线条优美的身体滑落,在诡异的磷光下闪烁着。“上次我潜入青岚那破旅馆,除了蛊虫的臭味,还闻到一股子……骚甜骚甜的小魅魔味儿。青岚那女人,藏东西的本事还是这么烂。”
她走到岸边,拿起干燥的衣物慢条斯理地穿着,语气变得尖锐而算计:“这次合作,各取所需。你帮我牵制青岚,我负责把她那个藏起来的小宝贝揪出来。事成之后,魅魔的肉体归我——正好缺个上等的‘灵偶’材料。至于它的灵魂……”
林穿好衣服,转过身,直视玉沼那双深不见底的狐狸眼,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恶意和精明的笑容:“……归你。刚成年的魅魔灵魂,对于您这样的大妖来说,用来炼制‘情欲瘴’或者点缀尾巴,都是不错的材料吧?总比你自己费劲去人间勾引那些蠢男人来得方便。”
玉沼闻言,身后那九条光影狐尾不自觉地轻轻摇曳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林的提议确实戳中了她的痒处。一个高品质的魅魔灵魂,对于她修炼和增强魅惑神通大有裨益。
“呵呵……”玉沼发出一串低哑而魅惑的笑声,“小林桑倒是打得好算盘。用本座的力量帮你对付青岚,还得帮你抓猎物,最后,你拿实在的肉体,本座却只能尝尝灵魂的滋味?”
“别说得好像您吃亏了一样,玉沼大人。”林反唇相讥,语速快而尖锐,“没有我提供的信息和潜入手段,您连那魅魔藏在哪个耗子洞都找不到。青岚把它当眼珠子似的藏着,防备得紧。我们合作,是互惠互利。您要是不愿意,我大不了去找别的‘合作伙伴’,比如……某个对青岚的蛊术也很感兴趣的东南亚降头师?相信他对魅魔的肉体也会很感兴趣。”
林的威胁赤裸而有效。她深知这些大妖的秉性,贪婪且多疑,绝不能显得过于弱势。
玉沼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眼中光芒流转,权衡着利弊。最终,那贪婪压过了一切。她缓缓点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确认:“也罢。就依你所言。魅魔肉体归你,灵魂……归我。若你敢耍花样……”她没有说完,但灵沼周围的水温骤然升高,蒸汽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粉红色电光。
“放心,在坑合作伙伴这方面,我向来很有诚信。”林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将封印着金俊宇的水晶揣进怀里,转身挥了挥手,毫不留恋地踏出这片妖异的地域,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与夜色中。
灵沼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只有玉沼站在原地,身后狐尾轻摇,她伸出舌尖,舔了舔红唇,仿佛还在回味通子灵魂的滋味,眼中闪烁着对下一份“甜品”——那只小魅魔灵魂——的期待。这场基于各自欲望与算计的临时同盟,在硫磺与异香的弥漫中,悄然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