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玉悄悄走了过去,夏雅珍正蹲在草丛里,轻抚着花朵,流着眼泪。
“雅珍,你在这儿吗?”
她并没有直接过去,等着夏雅珍窸窸窣窣地整理好自己,才慢步走了过去。
夏雅珍眼睛红红的,但脸上的泪珠都消失了,她冲着宋文玉笑了笑。
“我等会儿就回去了,你们先玩儿吧。”
人在刚哭过后露出笑容往往比痛哭还要苦涩。
也还要让人心疼。
宋文玉看着她,一时语塞,只能静静地在她身旁坐下。
夏雅珍望着远处:“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宋文玉:“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真正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才对,没注意你的情绪。”
夏雅珍:“你们没必要注意这些,是我太敏感了,最近考试跟生活上的事都堆在一起,压力有些大。”
宋文玉:“我们都理解,说到这儿,是我们这些同学对你的关心不够。”
夏雅珍忙冲着她摇头:“不,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而有些事,你们想帮也帮不了,我也只能靠自己。”
宋文玉除了午饭基本都在家里解决了,她手头的饭票用不掉,经常低价换给她。
这价格,都算是半卖半送了,作为同学,她已经很感激了。
其实大家都很照顾她的。
宋文玉:“我们是同学,本来就该互相帮扶、共同进步的。
“你姐姐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这倒是有个活计,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夏雅珍擦擦眼角的泪水:“不用的,我假期可以去菜场帮忙,你不用替我操心的。”
她对宋文玉的家庭状况也知道些。
宋文玉丈夫是乡下来的,没有工作,听说会做点木匠活儿,一家人还住在她娘家。
这状况,她怎么好让人家帮忙呢?
宋文玉:“你先别拒绝,听我说说看嘛。
“这事我从没跟旁人说过,其实我跟我爱人一直在帮高考生补习。
“我今天晚上还要给他们上课呢。”
夏雅珍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担忧。
她是一个老实姑娘,学校里有不少倒卖票据的学生,她虽然知道赚得多,可一直不敢尝试。
她是他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她、她的姐姐、全家的未来都寄托在她身上。
她不敢也不能行差踏错。
一步也不敢。
“文玉,你们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被别人举报可怎么办。
“马上就要挨到毕业了,再坚持坚持,等咱们分配工作后会好的”
宋文玉:“不,这点你暂且放心,我们是被学校邀请过去上课的。
“学校那边也去街道上报备过,不会有事的。”
自从木工小院那边被人举报后,她就去街道上问过了。
他们这种情况属于义务授课,虽然收了机电厂的补贴,但也是允许的。
宋文玉将这些跟夏雅珍讲明后,她也放心了。
只是她也没搞懂宋文玉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宋文玉看着呆愣的女孩,直接挑明了:“雅珍你跟着我一起去给学生上课怎么样,我从补贴里分钱给你,保证比你在菜场赚得多。”
夏雅珍下意识地指向自己:“我?不行不行,我可不会教学生,我做不来这个。”
宋文玉:“怎么不行?我记得你高考分数是咱们班第一呢,只要跟着学一下讲课的思路跟技巧,肯定没问题的。”
见她犹豫,宋文玉继续劝道:“你是大学生,想赚钱就得学会借助自身优势。难道还要一直做苦力吗?
“都不说给人洗衣服,在菜场做会计算账,那也就是说的好听,收钱算账,还得打扫卫生,既辛苦,还赚不到多少钱。
“最关键的是还浪费了你的学习时间,现在我们越来越忙了,哪里还有时间让你去打零工呢?你要是去学校给学生补习却能节省不少时间。”
夏雅珍有些被说动了,最后思索再三,还是点头同意了。
宋文玉很高兴,既能帮助同学又能给唐行减轻些工作量,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不,其实是一举三得,她也一直想做一些尝试。
“那好,这批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最近你可以先去听听课,平时有时间也复习下高中的知识。
“咱们争取给新一批学生上课的时候就能上讲台,到时候大家按科目分钱。”
夏雅珍点头:“我会好好准备的,文玉,真是太谢谢你了。”
宋文玉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我们是同学,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快回去吧。没有你,大家玩儿的也不开心。”
夏雅珍有些不好意思,两人一同走回去跟大家汇合。
陈明明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雅珍却没这些顾虑,回来后立刻跟大家道歉。
陈明明听后更加羞愧了,也忙手足无措地向她道歉。
宋文玉看着互相道歉的两人,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这点小事大家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才对。
“明明,你不是带了吉他吗?还不给大家露一手。”
李晓红也附和道:“对呀,我们可一直等着听呢。”
陈明明也不扭捏,立马拿起了吉他。
“好,这就弹给你们听。不过事先声明,我只会弹两首,不许点歌。”
在众人嬉笑的催促声中,陈明明拨动了琴弦。
众人听着熟悉的旋律也都小声的跟着和唱。
到最后,大家一起拍着手,也不顾自己唱歌是否走音,尽情地一起歌唱。
两首歌,竟被来来回回弹奏了三四遍。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就在那多愁善感的青春……”
众人收拾着炊具,口中意犹未尽地轻哼。
陈明明:“真怀念咱们大一的时候啊,经常能一起出来玩,也不知道毕业前还有没有机会再这样悠闲地度过一下午的时光了。”
众人听后都有些伤感,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杨雨跑过来戳了戳陈明明的脸颊:“哎呦,咱们的小布儿乔亚怎么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
陈明明拍掉她的手,追了上去:“去你的,我说认真的呢,就会打趣我。你别躲,看我怎么收拾你。”
经这一闹,那点伤感早就烟消云散了。
女孩们嬉戏地往回走,正如她们来时一样。
改变的只有日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