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山脉下的兽角城中，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硝烟味与魔兽皮革的厚重气息。
城西侧的临时战俘栏前，几名牛头人正梗着脖颈，粗重的喘息声像破旧风箱般起伏，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桀骜——即便被俘虏，这些以力量为信仰的战士，依旧没把眼前的“胜利者”放在眼里。
领头的牛头人身材格外魁梧，肩宽几乎抵得上寻常蜥蜴人士兵的两倍，额前弯曲的牛角泛着暗沉的光泽，那是常年与魔兽厮杀留下的战痕。
他盯着缓步走来的牛四，声音像两块巨石碰撞般粗哑：
“牛头人自古就信奉兽神，祂老人家以无上力量统领万兽，我们族人为了追随这份力量，能在万兽森林里跟铁甲熊搏命，能在冰封平原上跟雪狼族争地盘！想让我们低头臣服？不是不行，但你得拿出真本事来。要是连我都打不过，让我们臣服一个不如自己的人，传出去岂不是让整个兽人帝国的部落都笑掉大牙？”
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牛头人纷纷附和，粗粝的嗓音混在一起，透着股不服输的硬气。
他们虽是俘虏，却没丢了牛头人骨子里的骄傲——在兽人部落的规矩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统领同伴，哪怕当下身陷囹圄，也绝不会随便向“弱者”低头。
牛四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牛头人。他比这些战俘更清楚“力量”二字在兽人世界的分量，毕竟他自己的成长之路，就是踩着荆棘往强者堆里闯出来的。
还记得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卡在二阶瓶颈许久的普通牛头人战士，若不是李查德大人看出他体内潜藏的潜力，用聚灵阵帮他，又亲自指点他掌控力量的诀窍，他根本没法突破到二阶巅峰。
后来升任小队长，营地每月发放的魔晶石更是成了他进阶的助力——那些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晶石，能将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体内的兽力，他每天雷打不动地炼化两枚，再配合高强度的格斗训练，硬生生在半个月前冲破了三阶的门槛，如今已是实打实的四初阶战士。
听到对方的挑衅，牛四非但没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淡笑。
他抬手拍了拍胸前的兽牙项链——那是他第一次猎杀三阶魔兽时取下的战利品，也是兽神信仰的象征。
“你说的没错，兽神确实是我们兽族共同的先祖。我小时候在部落里，族老就常说，兽神大人当年手持巨斧劈开混沌，用自己的鳞片化作山脉，用自己的呼吸化作林风，就是要让我们这些后代明白，力量才是立足于世的根本。既然你想见识我的实力，那咱们就按兽神定下的规矩来——切磋一场，输赢定归属。”
“好！够痛快！”
领头的牛头人眼睛一亮，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跟你打！要是你能赢我，我不光自己臣服，还让我身后这些兄弟都跟着你；可要是你输了，就得把我们所有牛头人都放了，让我们回兽人帝国去！”
这话一出，牛四心里当即明白了——对方哪是想切磋，分明是想借着这场比试赌一把，要是赢了就能带着所有同胞脱身，回兽人帝国继续当他的战士。
他看了眼他身后里的牛头人，足有二十多个，一个个都透着股悍不畏死的劲儿，要是真得一个一个打，别说浪费时间，还容易伤了和气。于是他往前半步，声音掷地有声：
“放你们走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真能代表他们？要是我赢了你，他们却不认账，这场比试不就白打了？”
“我当然能代表！”
领头的牛头人拍着胸脯，声音洪亮，
“我叫牛壮，是原来这支部队的百夫长，身后这些都是我的手下，有三个十夫长，五个五夫长，都是跟我一起从兽人帝国出来的兄弟。在我们部落里，百夫长的话就是军令，只要我认了输，他们绝没有二话！”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牛头人纷纷点头，有的还用力拍了拍胸脯，粗声粗气地喊着“听百夫长的”“输了就认”。那股子直来直去的性子，倒让牛四想起了自己部落里的族人——牛头人从不会玩弯弯绕绕的心思，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只要认准了理，就绝不会反悔。
“行，那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比。”
牛四往后退了两步，拉开架势。他没拔腰间的巨斧，也没动用体内的刚形成的斗气——对付一个三阶的牛头人，单靠纯粹的力量较量就足够了，毕竟在兽人切磋的规矩里，不用武器、不耍技巧，只用拳头分胜负，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牛壮也不含糊，见牛四没拿武器，他干脆解开了腰间的兽皮腰带，随手扔在地上，露出满是肌肉的胸膛。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然后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拳护在胸前，摆出了牛头人最经典的格斗姿势——这种姿势看似简单，却能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拳头上，一旦挥出，就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力。
周围的蜥蜴人士兵和牛头人以及人类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场中的两人。
就连原本在处理事务的西西卡，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靠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比试——他早就听说牛四是李查德大人看重的人才，却还没见过他真正出手，正好趁这个机会见识一下。
“开始吧！”
牛壮大喝一声，率先发起进攻。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坚硬的石板瞬间裂开一道细纹，整个人像头狂奔的野牛般朝着牛四冲去，右拳带着呼啸的风声，径直砸向牛四的面门。
这一拳又快又狠，光是那股子气势，就让旁边几个蜥蜴人士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要是换做他们，恐怕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牛四却依旧站在原地，直到拳头快要碰到他鼻尖的时候，他才猛地攥紧拳头，同样挥出右拳，朝着牛壮的拳头迎了上去。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精准地避开了对方拳头的力道轨迹，只取最核心的着力点——这正是李查德大人教他的“聚力技巧”，能将体内的兽力集中在拳头上的一点，让力量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嘭！”
两声沉闷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两只布满老茧的拳头狠狠撞在一起。
周围的人只觉得一股气浪扑面而来，地上的灰尘被震得漫天飞舞。
等灰尘散去，场中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牛四依旧站在原地，双脚像扎了根似的纹丝没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化；
而牛壮却像被重锤砸中般，整个人往后倒退了五六步，最后“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右手紧紧攥着被打中的拳头，指关节已经红肿发紫，嘴里还忍不住倒吸着凉气。
“你……你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强？”牛壮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刚才已经用了九成的力量，本以为就算赢不了，也能跟对方拼个旗鼓相当，可没想到对方只用一拳，就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牛四走上前，伸出右手，语气平和
：“起来吧。兽神说过，真正的力量不是靠蛮干，而是靠掌控。你体内的力量很充沛，但没找到正确的发力方式，所以才会输。”
牛壮盯着牛四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握住对方的手腕，借着力量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拳头，虽然还隐隐作痛，但心里的不服气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兽人世界里，强者永远值得尊重，既然自己输了，那就得认。
只见牛壮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前的兽牙图腾上，声音恭敬而坚定
：“队长大人，我牛壮输得心服口服，从今天起，我愿臣服在您的麾下，听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身后的牛头人也纷纷跟着单膝跪地，粗重的嗓音整齐划一：
“愿听队长大人驱使！”
牛四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伸手扶起牛壮，笑着说：
“不用叫我队长大人，以后咱们都是兄弟。对了，除了牛壮，你们还有谁有名字？都报上来，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队伍的人了。”
牛壮连忙介绍：
“队长大人，我身后这三个是十夫长，分别叫牛力、牛勇、牛猛；那五个是五夫长，叫牛山、牛河、牛石、牛风、牛雷。我们都是从兽人帝国的‘黑石部落’出来的。”
牛四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数。他想了想，对牛壮说：
“现在我任命你为中队长，这里所有的牛头人都归你管辖。你别嫌这个职位小，我现在也只是个大队长，你只比我低一级。以后咱们一起跟着李查德大人做事，只要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晋升的机会。”
牛壮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他之前在黑石部落的时候，最高也只是个百夫长，手下只有一百来号人，如今一下子成了中队长，管辖二十多个兄弟，职位比以前还高，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连忙躬身行礼
：“谢大队长！我牛壮以后一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哈哈哈，牛四兄弟，你可真有本事！”
旁边的西西卡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牛四的肩膀，
“这些牛头人刚来的时候，一个个倔得像头驴，每天除了吃饭就是骂人，我派了十几个蜥蜴人士兵看着他们，还得担心他们闹事，真是把我愁坏了。现在好了，你一出手就把他们收服了，以后这些兄弟就能派上用场了，也省得我再浪费粮食和人手。”
牛四笑着回应：
“西西卡大人，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这些兄弟，我还得谢谢你呢。对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龙尾谷那边还有不少事务等着我处理，我怕耽误久了出什么差错，不好跟李查德大人交代。所以我想今天午饭过后，就带着这些兄弟回龙尾谷，你看这个安排可行吗？”
西西卡一听，连忙点头：
“可行！当然可行！我本来还想留你多住几天，跟你好好聊聊，不过既然龙尾谷那边需要你，我也不强留。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午饭，给你们做些魔兽肉干和麦饼，再熬一锅肉汤，让兄弟们吃饱了再赶路。”
“那就多谢西西卡大人了。”牛四拱了拱手。
西西卡转身对着旁边的蜥蜴人士兵吩咐了几句，士兵连忙点头跑开。随后，西西卡又让人撤掉了战俘栏周围的看守和巡逻士兵——这些日子，为了看住这些牛头人，蜥蜴人士兵每天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毕竟牛头人的战力不弱，万一真闹起来，还不知道要伤多少人。
如今看守一撤，士兵们顿时松了口气，有的甚至直接坐在地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牛头人们看着撤去的看守，眼里也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他们知道，这是蜥蜴人对他们放心了，也是对牛四的信任。
牛四转头对牛壮说：
“牛壮，你先带着兄弟们在这儿等着，别到处走动，也别给城里添乱。等吃过午饭，我就带你们回龙尾谷，到了那儿，我再给你们安排住处和任务。”
“是，大队长！您放心，我一定看好兄弟们！”
牛壮连忙应道。他知道，一旦牛头人认定了首领，就必须绝对服从命令，这是部落里的规矩，也是兽神定下的准则。
看着牛壮带着兄弟们在原地休息，牛四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其实他刚来的时候，还担心这些牛头人不好收服——毕竟牛头人都是一根筋，要是有一个人不服气，其他人很可能跟着闹事。
现在好了，不仅顺利收服了他们，还得到了西西卡的支持，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李查德大人交代的任务。
他想起李查德大人当初把这些牛头人划归到自己名下时说的话
：“牛四，这些兄弟都是好苗子，你把他们带好，以后就能增强龙尾谷和那三个小镇的实力，也能帮我分担不少压力。”
当时他还担心自己做不好，现在看来，只要用实力和诚意对待这些兄弟，就能赢得他们的信任。
至于之前对蜥蜴人的那点不满，现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毕竟西西卡不仅没有亏待这些牛头人战俘，还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这样的盟友，值得好好相处。
“走，西西卡大人，咱们去营帐里等午饭，顺便聊聊龙尾谷的情况。”牛四笑着说。
西西卡点点头，两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朝着军营的主营帐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中的硝烟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来的午饭香气，以及一种属于盟友间的融洽氛围。
而在万兽森林的另一处，离一村岭大约三四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名为“落枫谷”的小山谷。
这处山谷坐落在一村岭两山通道的尽头，从一村岭的山口到山谷，直线距离就有三四十里，足以见得一村岭所属山脉的庞大——那山脉连绵起伏，像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在万兽森林的边缘，而落枫谷就是巨龙尾巴上的一颗小石子。
落枫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最宽的地方大约有十五六里，长约百里，谷口朝着万兽森林的方向敞开，谷内长满了枫树，只是现在刚到春天，枫叶还没变红，只有嫩绿的新叶在枝头摇曳。
山谷的尽头与万兽森林相连，进入森林后，虽然还有些高低不平的山丘，但那些山丘已经不属于万兽山脉的范畴，而是森林里自然形成的小土坡。
此时，落枫谷的入口处，一支大约两百人的佣兵小队正停在那里。
队伍里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装备，有的穿着皮甲，有的穿着铁甲，手里拿着弯刀、长剑、弓箭等武器，脸上都带着疲惫之色——他们已经在森林里赶路三天了，每天都要应对层出不穷的魔兽，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全的山谷，终于能停下来休息片刻。
队伍的领头人有三个，分别是蒙特、西斯特和牛三。
蒙特是这支佣兵小队的队长，也是经验最丰富的魔法师，办法更是比一般的战士要强得多。
西斯特是个蜥蜴人，身材修长，皮肤附着一层绿色鳞甲，腰间带着一把弯刀。
牛三则是个牛头人，身材高大，手里拿着一把巨斧，身上的肌肉结实得像铁块——他是牛四的同族兄弟，之前在龙尾谷的时候，被李查德大人派来协助蒙特，负责队伍里的近战防御。
“蒙特队长，前面的探子回来了。”一个穿着皮甲的佣兵跑了过来，对着蒙特行了个礼，语气急促，
“探子说，谷口外的魔兽数量比之前多了不少，而且大多是三阶以上的魔兽，有铁甲猪、风狼、毒蜥，还有几头四阶的雷霆豹，都在谷口附近徘徊，好像在守护什么东西。”
蒙特皱了皱眉，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在地上。地图上标注着万兽森林的部分区域，落枫谷的位置被画了一个红圈，旁边还标注着“魔兽活动频繁”的字样。
“按理说，春天的时候，魔兽应该都在森林深处觅食，怎么会突然聚集在谷口？”他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疑惑。
西斯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图，又抬头望了望谷口的方向，轻声说：
“可能是因为谷口后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我刚才用精灵的‘自然感知’能力探查了一下，谷口深处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灵气波动，虽然很微弱，但足以吸引三阶以上的魔兽——那些魔兽对灵气很敏感，只要有一点灵气，就会凑过去。”
牛三握着巨斧，瓮声瓮气地说：
“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敢挡我们的路，我一斧子下去，就能把它们劈成两半！”
蒙特摇了摇头，否决了牛三的提议：
“不行，咱们这次的任务是去森林深处绘图，不是跟魔兽硬拼。要是现在跟谷口的魔兽打起来，不仅会浪费时间，还会伤亡兄弟，得不偿失。而且咱们还不知道谷口后面的情况，要是有更强大的魔兽，咱们根本应付不了。”
西斯特点点头，附和道：
“蒙特队长说得对。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在山谷里休整一下，让探子再去侦查清楚——看看谷口的魔兽到底有多少，有没有弱点，然后再制定应对方案。”
牛三虽然觉得有些憋屈，但也知道蒙特和西斯特说得有道理。他叹了口气，说：“那行，听你们的。我让兄弟们在山谷里搭建营地，防止魔兽突然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