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着西岐城外满目疮痍的大地。
混乱的四象能量乱流已然平息,只留下焦黑的土地、断裂的山石、蒸发殆尽的河流残骸,以及散落各处的兵器、残旗与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硝烟与淡淡的血腥气。
商朝大军在闻仲的指挥下,已有序后撤三十里,重新扎下营盘,营盘依旧绵延森严,旌旗猎猎,显示出这支军队并未因一场失利而伤筋动骨,只是暂时收回了探出的利爪。
西岐守军追出十里,在姜子牙的命令下鸣金收兵,携带着俘虏与缴获的战利品,欢呼着返回城内。一场本以为九死一生的守城战,竟以如此戏剧性的大胜告终,每个将士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胜利的狂喜。
但城头之上,玄微、姜子牙、龙吉公主等人的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
“虽胜一阵,然敌主力未损,闻仲用兵沉稳,扎营三十里外,进可攻,退可守,依旧对我西岐构成巨大威胁。”姜子牙捻须,忧心忡忡,“且九龙岛四圣虽败,但未殒命,魔家四将亦只是受挫,待其恢复,必卷土重来。”
龙吉公主点头:“更麻烦的是,今日之战,陈道长与玄冥展现出的实力与潜力,恐怕已彻底引起各方忌惮。寂灭魔主的标记被触动,九天之上的注视……未来西岐将面临的,恐怕不只是凡间兵戈,更有仙道、乃至更高层面的博弈与打压。”
玄微默默颔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道寂灭魔主的“标记”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时刻散发着阴寒的窥伺感。而九天之上那几道垂落的目光,虽然隐晦,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敌意。他知道,自己与西岐,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
“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定西岐内部,修复城防,安抚军民,治疗伤员,并设法提升自身实力,以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玄微沉声道,“姜师兄,城防与内政之事,还需劳烦你与诸位同僚。”
“师弟放心,此乃愚兄分内之事。”姜子牙郑重道。
玄微又看向龙吉公主:“公主,天庭方面……可有新的消息?”
龙吉公主微微摇头,美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母后传来密讯,言天庭内部对西岐态度分歧,玉帝态度暧昧,太白金星等主和派与武德星君等主战派争执不下。且……似乎有更高层面的意志在干预,天庭短期内恐难有明确支持,甚至可能迫于压力,做出对西岐不利的决定。”
“更高层面的意志……”玄微眼中寒光一闪。是指哪位圣人?还是……鸿钧道祖默认的天道大势?
“不过,母后亦言,火云洞三皇,对西岐、尤其是对陈道长你,似乎颇为关注。”龙吉公主话锋一转,“或可从此处着手。”
火云洞三皇!人族真正的精神领袖与守护者!若能得他们支持,哪怕只是暗中照拂,其意义也远超天庭表态。
玄微心中微动。他身负人族圣体,传承薪火真种,更持有大禹王圣器仿品安抚圭,与人族先贤的因果不浅。或许,是时候主动接触火云洞了。
“此事我会留意。”玄微点头,“公主,还要烦请你继续留意各方动向,尤其是西方教与……我截教内部的反应。”
“本宫省得。”
安排完毕,玄微独自返回侯府静室。他需要时间消化此战收获,稳固修为,更重要的是——研究那两件新得的宝物:开天珠与彻底蜕变后的玄冥。
静室之内,玄微首先取出了那枚赤红璀璨、内部仿佛有火焰世界流转的开天珠。
此珠入手温热,一股精纯、霸道、蕴含开天辟地意境的地火本源之力,顺着掌心传来。光茧的推演信息也随即浮现:“开天珠,先天灵宝(仿品\/碎片),蕴含部分开天火行法则与地脉真火本源。可助宿主感悟火行大道,提升南明离火神通,亦可作为布阵、炼器之宝。建议:以混沌珠温养,以薪火真种沟通,逐步炼化其本源,融入己身火行感悟。”
玄微依言,将开天珠置于混沌珠内,以混沌清辉包裹,同时引动一缕薪火真种的力量与其接触、沟通。红金色的文明之火与珠内赤红的地火本源仿佛同源而生,接触瞬间便产生了奇妙的共鸣,炼化过程异常顺利。他能感觉到,自己对“火”之大道,尤其是“创生”“开辟”一面的火,感悟正在飞速加深。南明离火的威能与掌控,也提升了一个台阶。
处理完开天珠,玄微将注意力转向混沌珠内的另一片区域。
那里,小玄武玄冥正趴伏在特意为其开辟的、充满了精纯水元与幽冥之气的空间中央。它的体型已恢复到脸盆大小(可随意变化),但气息却深沉如渊。玄黑色的甲壳上,那幅归墟漩涡图腾缓缓旋转,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寂灭寒意。原本纯黑的眼眸,此刻瞳孔是两团旋转的归墟漩涡,开合之间,仿佛能引动人心深处的恐惧与终结之意。
“爹爹主人!”感应到玄微的神念,玄冥立刻传来欢快而亲昵的意念,与它外表那冰冷恐怖的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玄冥,感觉如何?”玄微关切地问道。虽然成功晋升太乙,并击退了魔主侵蚀,但他担心那番对抗会给玄冥留下隐患。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玄冥兴奋地划动着小短腿,“我彻底炼化了那盏灯和那颗珠子,觉醒了‘归墟真身’和新的神通!现在,我可以控制更强的玄冥真水,还能引动一丝‘归墟寂灭’之力,吞噬、分解、终结敌人!而且,我对同源的力量感知更敏锐了,之前就是感觉到那颗珠子的气息才……”
它顿了顿,似乎想起了最后那惊险一幕,声音低了点:“最后那道黑线……好可怕。比灯和珠子加起来还可怕。不过,我把它烧回去了!”
玄微能感觉到玄冥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骄傲与战意。他安抚道:“做得很好,玄冥。那应该是寂灭魔主的力量,以后我们都要更加小心。”
“嗯!不怕!玄冥保护爹爹主人!”玄冥扬起小脑袋,归墟漩涡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玄微笑笑,心中温暖。他仔细感应玄冥的状态,确认其根基稳固,神魂清明,并无被侵蚀或污染的迹象,这才彻底放心。玄冥的这次蜕变,不仅实力暴涨,更成了他对抗归墟之力的一张重要底牌。
“玄冥,你既已晋升太乙,便需有自己的道号与修行方向。你乃玄武,掌水元幽冥,又融归墟寂灭,便号‘玄冥真君’,如何?”玄微为其正名。
“玄冥真君!喜欢!”玄冥(现在该称玄冥真君了)开心地点头。
“你且在此巩固修为,熟悉新的力量。不久之后,或许还有大战。”玄微叮嘱。
“玄冥明白!”
处理完两件要事,玄微正欲调息恢复,忽然心念一动,感应到静室外有人求见。
“主人,是我。”是胡喜媚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进来。”
胡喜媚推门而入,神色凝重,手中捧着一枚散发着淡淡碧光的玉简:“主人,方才有一只青色纸鹤,穿过后院禁制,落在奴婢窗前,留下此简便消散了。纸鹤上……有碧游宫特有的清灵之气。”
碧游宫传讯?!
玄微神色一凛,接过玉简。玉简入手温润,表面刻着简单的云纹,正是截教内部常用的传讯玉简形制。他神念探入。
玉简中并无具体影像或声音,只有一段以神念烙印的信息:
“北玄吾徒:”
开头四字,便让玄微心头一震!这语气……是师尊通天教主?!
他连忙凝神细看。
“十绝阵之事,为师已知。长耳等人构陷,不足为虑,跳梁小丑尔,为师自有分寸。你于西岐所为,虽逆天数,却合吾截教‘截取一线生机’之本意,更护佑苍生,清理门户(指十天君勾结归墟),有功无过。然你身负混沌变数,又惹寂灭标记,已成众矢之的,劫数深重,未来凶险难测。”
“闻仲虽为你师兄,然各为其主,战场之上,无需留情,亦不必顾忌同门之谊。彼之立场,彼自抉择。”
“今赐你‘青萍剑印’三道(已附于玉简),危急时可激发,相当于为师全力一击之万一,可斩大罗之下一切敌,慎用之。另,多宝不日将携‘诛仙阵图’残片前往西岐助你,然途中恐有波折,你需留意接应。”
“洪荒将乱,大劫已深。汝之道,艰险异常,然既已选择,便当勇猛精进,披荆斩棘。切记:截教之道,在于截取,更在于坚守本心。心之所向,剑之所指,纵万千劫难,一剑斩之即可。”
“望你好自为之,莫负为师之望。”
信息到此为止,玉简随之化为齑粉,同时三道细微却凌厉无比、仿佛能斩断因果、破开天地的青色剑印,悄然烙印在玄微的识海深处,静静悬浮。
“师尊……”玄微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豪情。通天教主的态度明确而坚定:支持他,信任他,甚至赐下保命剑印与派出多宝师兄携带诛仙阵图残片前来助阵!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诛仙阵图残片!那可是非四圣不可破的诛仙剑阵的核心组成部分!即便只是残片,威能也绝非寻常!多宝师兄亲自护送,足见师尊重视。
但师尊也提到,多宝途中“恐有波折”。是谁敢拦截截教首徒、圣人亲传?西方教?阐教?还是……归墟?
玄微眼神变得锐利。看来,西岐接下来的敌人,将更加多元,更加凶险。
他收拢心神,开始调息恢复,同时消化师尊的教诲与信息。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西岐城依旧笼罩在胜利的余韵与紧张的备战氛围中。军民们一边修复城防,救治伤员,一边议论着昨日的惊险与玄微道长、神兽玄武的神威。
然而,一则从朝歌方向传来的、以特殊渠道(非官方)送达的密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密报内容很简单,却足以让西岐高层震动:
“商王纣,已决意启用上古‘万仙阵’遗图,命太师闻仲广邀三山五岳、四海八荒之左道旁门、散仙异士,齐聚朝歌,共研此阵,欲以此阵彻底剿灭西岐,献祭万千修士,重立人王威严,甚至……冲击天庭!”
“同时,西方教弥勒尊者已秘密抵达朝歌,与费仲、尤浑等人接触频繁。疑似西方教将正式介入封神,并可能派遣护法金刚、罗汉乃至菩萨级存在,加入征西大军!”
“另,截教内部有传闻,金灵圣母因不满长耳定光仙一脉构陷、及对陈北玄处置之争,已与多宝道人产生分歧,似有离岛之意。”
万仙阵!西方教正式介入!截教内部金灵圣母与多宝分歧?!
三条信息,每一条都足以改变封神走向!
玄微接到密报,眉头紧锁。万仙阵,在封神原着中乃是截教最后的底牌,集万仙之力布下,威力无穷,最终却因内鬼(长耳定光仙盗走六魂幡)而功亏一篑,导致截教万仙陨落,元气大伤。如今,此阵竟被商纣掌握,还要用来对付西岐?这背后,必然有精通阵法的高人(很可能是西方教或某些隐藏势力)在推动!
西方教正式介入,更是意料之中。弥勒亲至,意味着西方教将不再满足于暗中挑拨、度化“有缘人”,而是要亲自下场,攫取封神气运与东方人才!
而金灵圣母与多宝的分歧……玄微心中微沉。金灵圣母乃四大亲传之首,地位尊崇,性情刚烈,对截教感情极深。她若因自己之事与主持教务的多宝产生嫌隙,甚至离岛,对本就内忧外患的截教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长耳定光仙一脉,恐怕在其中没少煽风点火。
“多事之秋啊……”玄微轻叹,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他知道,真正的狂风暴雨,才刚刚开始。西岐、截教、乃至整个洪荒,都将被卷入更加激烈、更加残酷的漩涡之中。
而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迎接接下来的挑战。多宝师兄的接应、火云洞的接触、万仙阵的情报、西方教的动向、截教内部的稳定……每一件,都迫在眉睫。
就在他沉思之际,静室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杨戬略带惊慌的声音:
“师叔!不好了!哪吒师弟……他……他不见了!只在房中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去找那秃驴算账!’”
秃驴?算账?
玄微先是一怔,随即脸色骤变!
哪吒这是……去找刚刚抵达朝歌的西方教弥勒尊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