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在西岐城空前紧张有序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宗庙前的广场,已被肃清并布置下简易的聚灵与宁心阵法。百名被精挑细选出来的西岐将领、修士、乃至少数表现出众的百夫长,身着戎装或道袍,肃然而立。他们之中,有跟随姬昌、姬发多年的老将,有在之前守城战中崭露头角的年轻俊杰,有姜子牙招揽的散修,也有龙吉公主带来的部分天兵将领。修为从地仙到玄仙不等,甚至有几名真仙(如杨戬、哪吒、黄天化、墨渊等),此刻皆屏息凝神,望向广场前方高台。
高台之上,玄微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三样物品:散发温润白光的安抚圭、赤红璀璨的开天珠、以及那枚非金非木的“人道令”仿品。诛仙阵图残片则被他收入怀中,以其杀伐之意护持心神。
他的气息沉静如渊海,周身隐隐有混沌清辉流淌,心脏位置一抹红金光芒若隐若现,与西岐大地深处的地脉气息隐隐共鸣。
仓明先生静立台下侧方,手持那份拓印的《山海地理图》残卷,神色肃穆。姜子牙、龙吉公主等人则在一旁观礼。
“诸位。”玄微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百人,“百日之后,牧野决战,关乎西岐存亡,人族正统,更关乎我等心中所持之道与身后万千生灵之命运。”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此乃事实。然强弱可易,众寡可转。何也?在‘道’,在‘心’,在‘力’之凝聚与升华。”
“今日,我将以我之道,为引,为薪,尝试点燃诸位心中那不灭的‘火种’——对家园之守护,对公道之坚持,对文明之传承,对命运之不屈!”
“此非寻常传功授法,乃‘道意’之共鸣,‘薪火’之相传。能得几何,全凭诸位本心契合与自身造化。过程中或有痛苦,或有迷惘,紧守本心,不忘初衷即可。”
话音落下,玄微不再多言,双手虚抬。
嗡——!
安抚圭首先亮起温润白光,如同一层薄纱,笼罩整个广场,带来安宁、坚定、抚平焦躁的气息。同时,玄微引动自身地脉共鸣之力,与西岐大地连接,将一股厚重、承载、源源不绝的“地气”引入阵法之中,为众人提供最坚实的根基滋养。
紧接着,他心脏位置那团大道薪火真种,轰然燃烧!温暖、浩大、充满生机与抗争意志的红金色文明之火透体而出,化作无数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玄妙道韵的“薪火之丝”,如同春雨般,悄然洒落,没入台下百人的眉心之中!
薪火之丝入体,百人齐齐一震!
修为较低者,如那些百夫长、地仙修士,瞬间感到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冲刷着经脉,滋养着神魂,许多修炼上的滞涩与瓶颈竟开始松动!更有一股莫名的“勇气”“责任感”“守护欲”在胸中升腾,原本对大战的恐惧被一种“必须胜利”的信念取代。
修为较高者,如杨戬、哪吒、黄天化等真仙,感受则更加深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上古先民钻木取火的艰难与希望,看到了三皇五帝筚路蓝缕开拓文明的壮阔,更看到了无数人族先烈在对抗天灾、妖祸、暴政时不屈不挠的身影!一种跨越时空的精神传承与文明认同感,深深烙印在他们的道心之中,让他们对自身的力量、对守护的对象,有了更加清晰、更加崇高的认知!他们的法力开始变得更加凝练、纯粹,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薪火的“文明”与“守护”特性。
墨渊作为瑞兽麒麟,对这等文明正道的传承之力感应最为敏锐,周身戍土之气大盛,祥瑞之意更浓,气息稳步提升。
胡喜媚三妖虽为妖族,但此刻也感受到了这“人道薪火”中蕴含的“秩序”“传承”“庇护”之意,并无排斥,反而对她们净化妖性、稳固道心有奇效,皆是面露感激与欣喜。
玄微一边维持着薪火之丝的灌注与共鸣,一边开始引动开天珠的力量。
“火,乃文明之光,亦为开辟之力。”玄微的声音如同道音,直接在众人识海中响起,“此乃开天珠,蕴含开天辟地之初的一缕地火本源真意。今引其一丝气息,助尔等感悟‘火’之真谛——非仅毁灭,更为创生,为温暖,为驱散黑暗与寒冷的‘希望’!”
一缕极其精纯、炽热却不暴戾的赤红气息,自开天珠中分出,化作百份微不可察的火星,融入那薪火之丝中,一同进入众人体内。
轰!
百人气息再次攀升!对“火”行法则的感悟,尤其是对“文明之火”“生命之火”“希望之火”的理解,疯狂提升!不少擅长火系法术的修士,如哪吒,只觉自身的三昧真火仿佛发生了某种质变,更加凝练、灵动,甚至带上了一丝“开天”的霸道与“薪火”的坚韧!
最后,玄微将“人道令”仿品的力量也牵引出来。
“此乃三皇认可之凭证,蕴含一丝人道气运权柄。”玄微沉声道,“持此感应,于人族疆域,可得气运些许加持,更可明辨‘人心所向’。望尔等善用此力,凝聚军心民心,明辨忠奸善恶,为人族正道而战!”
一股无形却尊贵的气息弥散开来,众人隐约感觉自身与西岐、与这片土地上的人族气运,联系更加紧密,一种“代天行道”“守护苍生”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整个传道过程,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
当玄微缓缓收功,面色苍白却眼神明亮时,台下百人依旧沉浸在那玄妙的感悟与提升之中,气息起伏不定,却个个精神焕发,眼中神光湛湛,与之前判若两人。
粗略感知,这一百人的整体实力,平均提升了至少一个小境界(如地仙后期提升至地仙巅峰,玄仙初期提升至玄仙中期)!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道心更加坚定,信念更加纯粹,彼此之间因为共同接受了“薪火”传承,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认同感,如同一支真正有了“灵魂”与“信仰”的铁军!
杨戬眉心天眼似乎更加明亮,隐约有薪火之光流转;哪吒周身火焰内敛,却更加凝实恐怖;黄天化气息沉稳,戍土之道更加厚重;墨渊体型似乎都长大了一圈……
“多谢道长(师叔)传道之恩!”百人齐齐躬身,声音洪亮,带着发自内心的崇敬与感激。
玄微微微颔首:“道已传下,能走多远,看诸位自身修行与磨砺。接下来,仓明先生将为诸位讲解牧野地理与古禁制,姜丞相会安排具体作战部署与操练。百日之期,望诸位勤勉不辍,届时,于牧野之上,扬我西岐军威,卫我人族正道!”
“诺!”声震云霄。
传道之事,就此告一段落。但其影响,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西岐。那一百名“薪火种子”回到各自岗位后,其变化与提升有目共睹,更将那份坚定的信念与部分感悟,潜移默化地影响、带动着周围的同袍。西岐军的整体士气、凝聚力与修行热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姜子牙、龙吉公主等人亦是惊喜不已,对百日后的决战,更多了几分信心。
玄微则回到静室,立刻开始闭关恢复。此次传道,对他消耗巨大,不仅是仙力,更是心神与道韵的损耗。但他也并非没有收获。在引动薪火真种、开天珠、人道令的过程中,他对自身大道的梳理与融合,也更加深入、清晰。那种“以己之道,点燃众人心火”的实践,让他对“传承”“文明”“领袖”等概念,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恢复之余,他开始尝试进一步炼化开天珠,并小心翼翼地去感悟诛仙阵图残片边缘那更加细微的一丝剑意,试图从中领悟一丝诛仙剑道的皮毛,哪怕只是增加一点对杀伐之气的抗性与理解,对未来大战都可能有奇效。
与此同时,他也每日定时通过留在玄冥身上的神念印记,尝试与其联系,了解金鳌岛的情况。
然而,金鳌岛那边的进展,却并不顺利。
第一日,玄冥传来简短的平安讯息,已成功潜入金鳌岛外围迷雾区,正设法绕过外围警戒阵法。
第二日,讯息变得模糊断续,言及岛上阵法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异,掺杂了西方教的佛光禁制与一种极其隐晦阴冷的归墟之力,探查难度大增。
第三日,玄冥的声音带着疲惫与一丝惊疑:“爹爹主人……岛上的气息好怪……好多地方都被一种黑水淹没了……那黑水很冷,有腐蚀性,还能隔绝神念……而且,我感觉到多宝伯伯的气息,很微弱,在岛中央的‘万宝崖’方向……但那里……好像有很可怕的‘东西’守着……我试着靠近了一点,差点被发现……”
黑水?腐蚀隔绝神念?万宝崖?可怕的守卫?
玄微心中不安。金鳌岛的情况,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复杂。那黑水,听起来像是某种归墟力量的显化?万宝崖乃截教藏宝重地,剑鞘很可能就在那里。守卫是什么?长耳定光仙布下的?还是西方教或归墟派来的怪物?
“玄冥,务必小心,不要轻易靠近万宝崖核心。先摸清黑水范围、岛上敌人分布,尤其是长耳定光仙、西方教之人的位置与动向。”玄微叮嘱。
第四日,玄冥的传讯变得更加断续,似乎受到了强烈干扰:“……看到……长耳朵……和几个……光头……在……黑水源头……好像在……举行……仪式……黑水……在涨……多宝伯伯的气息……更弱了……”
长耳定光仙在与西方教的人举行仪式?催动黑水上涨?他们想干什么?彻底淹没金鳌岛,炼化夺取剑鞘?还是另有图谋?
玄微心急如焚,却鞭长莫及。他只能再次叮嘱玄冥隐匿自保,伺机而动。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岐这边,备战如火如荼,士气如虹。金鳌岛那边,却如同被浓重迷雾与黑水吞噬,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越来越让人不安。
转眼,传道之后已过十日。
这一日,玄微刚刚结束一轮对诛仙阵图残片的感悟(收获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正准备调息,忽然心念一动,感应到留在玄冥身上的神念印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充满惊骇与恐惧的波动!
紧接着,是一段极其短暂、却让玄微瞬间血液凝固的影像碎片,通过神念联系强行传递过来:
影像中,是一片被粘稠、翻涌的紫黑色“海水”部分淹没的岛屿景象(应是金鳌岛内部某处)。玄冥躲在某处残破殿宇的阴影中,小心翼翼地看着远处。
远处,一座高耸入云、散发着璀璨宝光(如今已被黑水侵蚀得黯淡)的悬崖——正是万宝崖!崖顶之上,隐约可见数道身影。
其中一道,身着截教道袍,却披着袈裟,手持一柄诡异的黑玉如意,面容扭曲得意,正是长耳定光仙!
他身旁,站着两名身披金色袈裟、脑后佛光却带着紫黑色邪气的僧人,气息深沉,显然是西方教高层,极可能是弥勒派来的亲信护法或菩萨。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万宝崖前的黑水之中,竟然缓缓升起一尊高达百丈、通体由黑水与骸骨凝聚、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无尽怨毒与归墟寂灭气息的——恐怖魔神虚影!
那魔神虚影伸出由无数痛苦灵魂缠绕而成的巨手,正缓缓抓向万宝崖崖壁上某个被重重禁制保护、隐约有凌厉剑意透出的……石匣!
那石匣之中,透出的正是诛仙四剑那令人心悸的杀伐剑意!毫无疑问,里面便是诛仙剑鞘!
长耳定光仙与西方教僧人,竟在以某种邪恶仪式,召唤、控制归墟魔物,强行夺取剑鞘!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玄冥似乎因过度震惊与恐惧,或者被那魔物气息波及,强行切断了联系,陷入了某种自我保护或隐匿状态。
静室之中,玄微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中寒光几乎要喷薄而出!
长耳定光仙!西方教!归墟魔物!他们竟然真的敢!
剑鞘危在旦夕!玄冥恐怕也暴露或陷入了危险!
而更让玄微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的是,在那影像的最后瞬间,他隐约看到,那尊由黑水骸骨凝聚的恐怖魔神虚影,其模糊的面容轮廓,似乎……与之前地底那紫黑色肉瘤中浮现的某些痛苦面孔,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难道……金鳌岛的变故,与西岐地底的归墟隐患,存在着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