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盯着大屏上越南和埃塞的标记，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节奏比刚才快。他刚把“国际市场潜力评估”任务拖到主看板最上方，通讯器就响了。
“林总，演练准备就绪，等您下令。”
是调度组的声音。他抬眼看了眼时间，九点十五分。张锐还在后台埋头跑数据，技术副总刚从研发那边回来，手里捏着一份参数调整清单。
“开始。”林峰按下通话键，“启动预案演练，模拟主干线路塌方。”
大屏瞬间切换，一条红色虚线沿着西南运输主干道延伸，随即被一道黄色波纹截断。系统提示音响起：“模拟场景已加载：暴雨引发山体滑坡，G318下行段交通中断，预计恢复时间未知。”
调度台那边立刻忙了起来。林峰盯着倒计时框，五分钟后，主调度员才点开上报窗口。
“太慢。”他直接开口，“故障发生五分二十秒才报上来，冷链车在山区滞留超过十分钟，温度就开始波动。”
技术副总凑近屏幕，“GpS日志显示，司机第一时间踩了急刹，但没触发自动报警。”
“因为系统没权限读车况。”林峰调出接口日志，“我们只接了定位，没接故障码。车坏了，系统还以为它在正常行驶。”
他转头对通讯器说：“暂停演练。”
调度组愣了下，“现在？才刚开始……”
“现在。”林峰语气没起伏，“问题已经暴露了，继续演下去只是重复错误。”
大屏定格在中断路段的三维模型上，几辆虚拟冷链车停在红线下，像被卡住的棋子。
“三个问题。”林峰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第一，信息不上报；第二，备用运力调不动；第三，司机联系不上。这不是应急，是等死。”
技术副总快速记录，“要打通运输企业的整车数据接口，咱们这边得开放权限。”
“我已经申请了。”林峰点开一封刚回的邮件，“对方技术部同意对接，但要求我们先提供安全协议模板。”
“那得几天？”
“不用几天。”林峰敲了几下键盘，“现在就写，十分钟发过去。同时，启用系统内置的语音中继模块，绕过公网，直连司机终端。”
“中继模块能撑住吗？之前测试过，高并发可能掉线。”
“那就限流。”林峰说，“每条线路只保留两个应急通道，优先保障一线通讯。另外，设立‘红色响应权限’，一旦触发预案，调度员可以直接调用备用车队，不用再走三级审批。”
调度组那边传来纸张翻动声，“可财务那边昨天还说，临时调度必须有人签字……”
“现在不是昨天。”林峰打断，“人签字来不及，系统签。我授权系统自动放行，事后补录流程。”
技术副总抬头，“你要让系统做决策？”
“不是决策，是执行。”林峰说，“预案是人定的，但响应速度不能靠人反应。就像心跳，不能等大脑下令才跳。”
调度组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林总，您这比喻……挺接地气。”
“我不讲比喻。”林峰坐回椅子，“我只讲结果。现在，重新开始。”
演练重启。同一场景，同一时间点。这次，车辆刚停稳，系统就弹出红色警报：“检测到长时间静止+坡道异常，触发塌方应急预案。”
主调度员眼前跳出三个选项：启用备用线路、调派替代运力、通知最近维修点。他点了第一个，系统自动推送指令到三支待命车队。
“响应时间，一分四十七秒。”技术副总读出数据，“比上次快了四倍。”
林峰没点头，也没说话，只盯着司机端的反馈。三秒后，语音接通。
“调度吗？我是川L9287，刚收到改道通知，导航已更新，油量够，预计延误五十三分钟。”
“司机能接通，说明中继模块生效。”技术副总低声说。
“还不够。”林峰调出区域仓储图，“塌方路段靠近昭通中转仓，如果冷链车撑不住，得就近卸货。查一下，那仓现在有没有空位。”
数据跳出来：可用容量87吨，当前占用61吨。
“够用。”调度员刚松口气，林峰却皱了眉。
“数据是两小时前的。”
“啊？”
“系统更新频率是每小时一次。”林峰敲了下屏幕，“万一这俩小时有人入库？我们调度过去，结果没地方卸，车堵在门口，货全坏。”
技术副总立刻反应过来，“得改实时同步，还得接合作方的库存接口。”
“现在就改。”林峰直接拨通运输企业技术主管的号码，“老陈，我们这边要升级库存数据对接，频率提到实时，你们系统能扛住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实时？你们要多高频率？”
“秒级更新，能做吗？”
“硬件得加压，但我们那边数据库老旧，怕崩。”
“崩了我负责。”林峰说，“现在就开始测。另外，我要在系统里加个‘应急资源雷达图’，自动标出最近的维修点、冷藏车、中转仓，按距离和可用性排序。”
“这功能……你们系统自带？”
“自带。”林峰点开后台，“算法我亲自设，优先级：距离＜可用性＜响应速度。修车的比运货的远，就排后面。”
技术副总忍不住问：“那要是最近的修车点没配件呢？”
“那就标红，自动跳下一个。”林峰说，“系统不是万能，但得比人快。”
第二轮演练开始。这次模拟冷链车制冷故障。温控报警瞬间触发，系统自动推送三个选项：最近维修点、备用冷藏车、临时中转仓。
调度员选了中转仓，系统立刻生成路线，并显示实时库存：98吨可用。
“装得下。”他刚说完，林峰却按下了暂停。
“维修点呢？”
“啊？”
“报警了，为什么不先看能不能修？”林峰调出地图，“最近的维修点只有十八公里，三十分钟能到。我们直接卸货，等于默认车修不好，浪费资源。”
调度组哑然。
“应急不是一味规避。”林峰说，“是选最优解。修得快，就不换车；换得快，就不卸货。系统得会算账。”
他转向技术副总，“加一条逻辑：故障类型决定响应路径。制冷问题，优先修；底盘问题，优先换；全车报废，再卸货。”
“明白。”技术副总立刻修改参数。
第三次演练。故障类型设定为“制冷压缩机损坏”。系统自动判断：可修复，但需两小时。最近维修点有配件，距离二十一公里。
调度员选择“现场抢修+备用冷藏车待命”，系统自动派单。
“司机已接单。”调度员说，“维修车出发，预计二十五分钟抵达。”
林峰点头，“这次对了。”
演练结束，大屏弹出总结报告：平均响应时间从47分钟压缩至9分钟，资源调度准确率提升至91%。
运输企业代表发来消息：“林总，我们看了数据，确实有提升。但频繁演练，司机排班会乱，而且责任怎么算？万一真出事，说是按你们预案走的，算谁的？”
林峰回拨过去，“责任我来担。但效率上去了，货损率下来了，你们也少赔钱。这样，我把演练数据同步给你们，每月评一次‘联合响应效率奖’，奖金由双方出，奖给响应最快的车队和调度员。”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您这招……够狠。”
“不是狠，是绑在一起。”林峰说，“咱们不是甲方乙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挂了电话，技术副总问：“真要每月评奖？”
“评。”林峰说，“还得公开。谁响应慢，谁脸上挂不住。”
他转头对调度组下令：“系统开启‘低峰期自动推演’模式，每天凌晨三点，自动跑一次轻量级模拟，不通知，不预警，看谁掉链子。”
“那要是半夜出问题？”
“那就说明，平时没练到位。”林峰站起身，走到大屏前，“应急不是演戏，是习惯。什么时候，系统一响，所有人条件反射地动起来，才算成了。”
技术副总低头记录，张锐从后台走过来，递上一份报告，“林总，这是三轮演练的响应效率对比图，我加了异常事件分类。”
林峰接过，扫了一眼，直接点开系统日志，在任务栏新建一条：
【任务：物流新线路优化建议】
【目标区域：西南主干道沿线】
【核心需求：缩短应急响应半径，提升中转仓覆盖密度】
他点击确认，主屏弹出提示：
【任务已创建，关联‘应急资源雷达图’】
【预计完成时间：48小时】
倒计时开始跳动：47:59:58。
林峰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已经凉了。他没放下杯子，手指在屏幕上划开线路规划模块，目光落在昭通与宜宾之间的红区边缘。
那里，一条新的虚拟路径正缓缓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