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收起平板，站起身时椅子在地面划出一声轻响。会场里人来人往，他没等那位日本企业代表彻底走远，也没追上去多说一句。他知道该做的事已经做完，剩下的交给时间。
走出展厅，他给助理发了条语音：“把下周技术研讨的资料包提前启动，重点整理边缘节点能耗优化那块。”
“收到。”助理很快回话，“另外，物流系统那边刚传回一组异常数据，分拣中心的扫描设备有延迟。”
林峰脚步一转，朝电梯走去。
“开个临时会议，三十分钟内，技术组、运维组、供应商三方线上接入。”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拨通了研发负责人老周的电话。
“昨天试运行的数据你看了吗？”
“看了。”老周声音有点紧，“东区仓库的自动分拣线，响应速度比预期慢了两秒，连续三天都没改善。”
“不是设备问题？”
“初步排查过，硬件没问题。我们怀疑是新旧系统对接时，数据协议转换出了偏差。”
林峰按下地下二层的按钮。
“那就从代码层重新对一遍接口。我要结果，不是分析过程。”
“明白。但我们和ERp系统的中间件是第三方开发的，改动权限卡在对方手里。”
“联系他们负责人，我现在就要通话权限。”
“可现在是他们的下班时间……”
“那就让他们加班。我给你两个小时，解决不了，明天我就换团队。”
电话挂断，林峰快步走向会议室。门一推开，投影已经亮着，屏幕上挂着三个视频窗口，分别是技术组、运维组和供应商代表。
他坐下，直接开口：“问题不复杂。我们的新调度系统跑得快，但ERp接不住，数据积压在中间层，导致前端操作卡顿。这不是技术难题，是协调失灵。”
供应商那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连忙解释：“林总，我们这边也想推进，但修改中间件需要双方共同认证，流程上……”
“流程我不管。”林峰打断，“你现在给我两个选择：要么今晚完成接口优化，要么明天早上我宣布终止合作。你自己选。”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眼镜男咽了口唾沫：“我们……配合改。”
“好。老周，你盯着他们改代码，每一行都录屏存档。运维组准备测试环境，改完立刻上线验证。”
他又看向屏幕，“还有，操作界面必须简化。一线员工不是程序员，看不懂那么多参数。把常用功能做成一键式，错误操作要有自动纠正。”
有人提出疑问：“有些流程不能自动跳过，否则容易出错。”
“那就加提示，不是加门槛。”林峰说，“用户点错一次，系统引导他回到正确路径，而不是弹个错误框让他重来三遍。”
会议开了四十分钟。散会后，助理进来汇报进度。
“KoL视频已经拍了两条，今天就能发布。广告账户切换完毕，新话题标签上线，负面评论压下去了。”
“场地呢？”
“临时展厅批下来了，面积小，但在主通道边上，人流不会少。”
“发布会照常。”林峰说，“把产品演示环节压缩到十分钟，重点讲实际效果。”
他坐回工位，打开内部系统，调出物流模块的实时监控。东区分拣中心的延迟曲线正在缓慢下降。新接口已经接入，测试数据显示响应速度回升。
手机震动，老周发来消息：“接口重写完成，试运行二十分钟，无报错。分拣效率恢复至目标值的百分之八十五。”
林峰回复：“继续盯48小时。我要百分之百达标。”
他喝了口凉掉的咖啡，又打开ERp系统的后台日志。果然，在订单上传环节，有一段重复验证的代码在拖慢节奏。这是旧系统为防数据错误设的关卡，但现在成了瓶颈。
他截图发给技术组：“这段删了。我们用实时校验替代静态检查，发现问题当场修正，不要事前拦。”
半小时后，系统提示更新成功。新一轮测试开始。
这时，运营主管打来电话。
“林总，客服接到十几个一线员工反馈，说新系统里的任务提示太密集，不知道先做哪个。”
“给他们加优先级标签。”林峰说，“紧急任务标红，普通任务灰底。再做个新手引导动画，十秒钟讲清楚怎么接单、怎么处理异常。”
“动画今晚能做好，但上线要等审核。”
“不用审核。直接推送到所有终端，明早上班前必须装好。”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闭眼两分钟。再睁眼时，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晚上九点十七分。
他起身去茶水间冲了杯速溶咖啡，回来时顺手翻了下今日日报。东南亚市场的用户留存率回升了，东欧那边咨询量下降，说明新客服策略起了作用。
手机又震。
老周：“东区全链路跑通，故障率下降百分之七十，订单处理速度提升百分之四十。”
林峰点了根烟，没抽几口就掐灭了。
“通知全组，明天上午开复盘会。谁解决问题到位，谁上台讲经验。我要让所有人知道，难不是借口，做不成才是问题。”
他打开文档，开始写明天发布会要用的演讲稿。内容不多，就三点：系统为什么升级，升级后解决了什么，接下来还要改哪里。
写完最后一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四十三分。
他关掉电脑，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手机响了。是仓库值班员。
“林总，西区刚发现一台调度终端死机，重启三次都没反应。”
“型号是什么？”
“x3000，用了两年多了。”
林峰停下脚步。
“查一下最近有没有系统冲突记录。”
“正在查。但其他同型号设备都正常，就这一台有问题。”
他想了想。
“派人把机器拆了，硬盘取出来，直接送实验室。我要里面的缓存数据。”
“这么麻烦？重装系统不行吗？”
“我要知道它为什么会死。”林峰说，“不是修一台机器，是防止下一万台出同样的问题。”
电话挂了，他站在原地没动。
走廊尽头的灯闪了一下，熄了。
他转身走回工位，重新开机。
调出所有x系列终端的运行日志，设定筛选条件：过去七天，异常重启，非网络原因。
系统开始加载。
第一屏跳出三条记录。
两台在南区，一台在北区。都是凌晨三点左右，自主重启，无外部操作。
林峰把这三台的编号记下，发给老周。
“明天一早，安排人去现场查硬件。别只看表面，主板、电源模块、存储芯片全检。”
他合上电脑，这次真的走了出去。
电梯下行，数字一层层跳。
到底开门时，一阵冷风吹进来。
他裹紧外套，走向停车场。
钥匙插进车门，突然停住。
手机又响了。
是系统自动警报。
西区那台x3000的硬盘数据刚传回一部分。
在最后一次关机前十秒，系统曾尝试访问核心调度库，但权限被拒。
随后，它反复发送了七次请求，最后一次才触发死机保护。
林峰站在车门前，没开门。
他拨通实验室电话。
“把那块硬盘锁起来，任何人都不能碰。”
“现在就派人守着。”
“我要知道它为什么要连主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