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芳跟她爸和娘家大哥联系了,没有说陈雄闯祸的事,只说他们这里的学校实在太差了,他们两口子去考察过了,孩子在这上小学,等进了初中以后都跟不上,特别吃力,学习基本就荒废了。
吴老爷子一听真要影响外孙上学,那可不行,赶紧和大儿子吴德宏商量把陈立明调到哪里比较合适。出发点不是陈立明的发展前景,而是陈雄的学校,吴老爷子想给外孙找个好点的学校。
多方打听走动,桐市和省会城市的学校最好,那两个地方也最不好调,想来想去,干脆调回他们身边,吴老爷子所在的穆市没有桐市和省会繁荣,人口也少得多,陈雄上小学没有问题,毕竟吴悠悠的学习成绩他还是很满意的。
吴老爷子和大儿子、小女儿、小女婿都是穆市公路系统的,把陈立明也调到公路系统并不难。
陈立明确定自己要调走的信息,心思就不太在劳改农场这边的工作上了,一连犯了好几个小错误,被领导谈话,表面承认错误,实际根本没放在心上。
每天晚上下班,他就开始在家整理东西,能带走的他开始一点点打包,连续几天去邮局寄了好几个包裹。一些拿不走的物件,比如他和吴德芳结婚的时候置办的三转一响,运到穆士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和吴德芳带着陈雄,根本没办法把这些家具家电搬上火车,思来想去,他决定卖掉。
最先卖出去的是缝纫机,结婚时买回来到现在跟新的一样,除了落灰,几乎没有使用痕迹,吴德芳哪里会用缝纫机啊,就一直闲置。陈立明费了好大的劲,把缝纫机抬到了借来的三轮车上,小心翼翼骑到家属院后面那条人最少的小路上,去十几公里外镇上的集市,他准备在集市把家当都卖了。
缝纫机成色很新,一到镇上的集市,来问价的人特别多。陈立明专门挑中年人谈价钱,这个年纪的人大都是为了孩子结婚需要置办三转一响,如果家庭经济情况不是特别好的,碰到这种二手准新的,跟捡了宝一样。
跟一个农民打扮的大叔谈价钱的过程中,知道这位大叔家有驴车,陈立明便说:“我还有彩电、收音机,柜子,床,沙发,桌子和我一台自行车要卖,如果您是家里孩子要结婚,不如找个时间去我家看看,还有啥需要的,我搬家的时候你们自己来拉。”
老农一听,还有其他东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当即买下了缝纫机,让儿子先把缝纫机搬回去,他自己赶着驴车跟着陈立明回家,去看看其他东西。
陈立明这房子虽然住了快七年,但彩电是新买的,当时想着陈雄回来以后要看动画片,他也想找点麻将之外的事情转移一下吴德芳的注意力,才咬牙托关系买了这台彩电。这个年代在他们这么偏僻的地方买台彩电,太不容易了,求人找关系弄票花钱,缺一不可现在带不走要折价卖,陈立明实在心疼。
家里的家电家具除了被陈雄用小刀划伤的桌面,其他基本都很新,吴德芳每天在家就吃饭睡觉,陈立明在家的时候不是在做家务就是在伺候吴德芳,结婚时找木匠打的家具,结实又耐用,木料也是精心挑选的。
三转一响他们能带走的只有手表。
老农按着陈立明说的地址,找到了陈立明家,骑三轮车先回来一步的陈立明已经在等着了。老农进屋仔细看了一圈,这些家具每一样他儿子结婚都能用,就是看起来漆面都不太有光泽了,最好再重新刷一边。
老农转头跟陈立明说:“你这些家具,看着是挺结实,就是结婚用还得翻新一下。价格合适我就要了。”
陈立明今天卖了一趟缝纫机已经累的腿跟灌铅了一样,现在他只希望能全部打包一次性卖掉。
陈立明:“大叔,您都跟我跑这么远了,我也诚心要卖,这样,我家里所有的家具加上这台今年新买的彩电,一共两千五百块,您看行不。”
老农有点犹豫,两千五,他得再凑凑,手头钱不够。但这堆东西他是真想要,尤其这彩电,也是今年的新货,让他自己去买,他根本买不着,都不是花钱的事。
陈立明接着说:“大叔,我们全家下个月就要搬走了,不知道您儿子啥时候结婚,如果我这些东西您看上了,今天可以先把不常用的拉走,毕竟我们一家三口还要住到我办完手续。”
老农一听,儿子结婚选的日子在两个月后,家里的牲畜再卖卖,两千多块钱能凑够,时间来得及,可是还想再试着还还价,便开口:“大侄子,我们家就是普通种地的,你家的东西我确实都看上了,就是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
“叔,两千五您就再别跟我还价了,不说这台电视机,您就看我家家具的木料和做工。”边说边指着大衣柜:“这带镜子的样式,现在找木工打一个新的都得一百多。”陈立言心在滴血。
“叔,我搬家的地方太远,这些东西实在拿不走,要不我才不舍得卖,搬到那边我还得重新置办。”陈立言无奈道。
老农一狠心:“行,两千五就两千五,我身上还剩两百,先给你,你给我写个字据,我把我村里的电话留给你,你们啥时候要搬了,我再找几个人来拉东西,给你剩下的钱。”
老农怕陈立明再找别的买家,这一屋子家当,他去别的地方两千五拿不下来,就果断定下。
不到一个月,劳改农场就收到了陈立明的调令,陈立明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能离开这里了。衣服被褥这些能寄的他早都一点点寄走了,剩了一床就褥子和旧被子,一直凑合着用到办完手续。
整个调动和搬家都算顺利,唯一的小插曲就是,临走了,陈雄又闯了一次祸,只是这次被陈雄嚯嚯的人家没找上门,知道陈立明一家要搬走了,就当送瘟神了,以后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