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各单位不论效益好坏,都开始盖起了楼房,当然也是先紧着领导们改善居住环境,普通职工要是也想住楼房,就得等单位的集资房,从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职工们就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只为争一个参与分配集资房的名额,有了名额再出一大笔钱,才有机会搬进亮亮堂堂还带厨房卫生间的楼房里。
大多数国营单位都是僧多粥少,分配集资房名额有限,为此闹出矛盾,大打出手的也屡见不鲜。自从陈立言和屈海决定涉足房地产行业,这些情形屈海都会刻意去了解,从基层到宏观的房地产相关信息每条都不放过。于是每天汪玥和陈立言李淑云都会听到好多分房有关的八卦新闻。
廖建英学会安装水暖的技术以后,活并不多,还会时不时地被陈立红叨叨,嫌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学了两三年,尽给人白干了,自己是一个大活都没接上过。这也不能怪廖建英,一个家属院也没几栋楼房,住平房的冬天都是自己囤煤炭,烧火墙,谁家会装暖气啊,还得安个锅炉在家,啥家庭啊这么奢侈。
直到各单位的集资房开始多起来,廖建英的活开始忙了,基本就是除了冬天只能干些修锅炉暖气的活,其他四个季节都在给人装锅炉,加暖气片,换暖气管,忙的不亦乐乎。钱挣得多了,陈立红的脸色也好看了,甚至开始劝廖建英辞职了,他们纺织厂效益也一年不如一年,产品陈旧价格贵,市场上愿意买他们产品的人越来越少了。
廖凯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比较稳定,最差也能排到前七八名,反正跟陈雄比那少说甩出十条街了。陈立红手上的闲钱一多,就又开始给自己穿金戴银了,好像要把前几年没穿戴的全补回来。每天盯廖凯学习也变得懈怠了,又回到扑克牌桌上炫耀她的新衣服新首饰了。
这天廖建英回来的很晚,其实陈立红也刚进门没一会,她跟廖建英说,厂里传出又要盖楼房的消息了。廖建英眼睛一亮:“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名额。你都不知道,人家那个楼房,多亮堂多舒服。家里就能用冲水厕所,简直太好了。”
陈立红听着廖建英描述着别人家的场景,心里也是痒痒的。于是第二天取了六百块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准备给管分房的领导买点东西。
礼拜天的早上,陈立红梳洗打扮完毕,去床头柜拿钱,怎么翻找都没有那六张百元大钞,把还在补觉的廖建英打起来,又大吵一架,她觉得是廖建英把钱拿走了。
廖建英的懒觉没了还被冤枉偷自己家的钱,真是好气好笑又无语,耐着性子跟陈立红把他这几天的时间线好好捋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抽屉里有钱。
陈立红又生气又心疼,钱呢?明明就放在那的啊。正百思不得其解呢,有人敲门。
廖建英开了门,是一位老邻居,没有铺垫直接就说:“你们两口子真大方啊,给廖凯的零花钱都赶我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了!”
陈立红猛地站起来一脸懵:“啥?啥意思?”
原来是廖凯拿了那六百块,还请了一帮小伙伴去游戏厅消费,其中就有邻居的儿子。陈立红和廖建英只觉得血往脑袋顶上冲,俩人不由分说就出去找廖凯了。
天快黑的时候廖凯才被廖建英提溜回来,全市所有的游戏厅两口子都找了一遍,廖建英已经累到不想说话了,到了家直接把儿子丢给陈立红。
陈立红从门后面抄起一把笤帚,倒过来就开始往廖凯身上招呼。
在游戏厅被爸妈发现那一刻,廖凯已经被吓得快尿裤子了,一路上他爸妈都没说话,以他对自己爸妈的了解,他们不说话,更可怕。
战战兢兢地进了家门,廖凯好想回到小时候,还能躲在衣柜里,正在想怎样认错这顿打能挨轻一点,陈立红的笤帚把就已经招呼到廖凯身上了,一阵剧痛从屁股传到全身,廖凯的眼泪哗地一下就喷出来了,并发出了痛苦的哭喊声。
陈立红累了一天,打了几下就觉得没劲了,赶紧让廖凯把剩的钱都掏出来。廖凯委屈地边哭边从上衣和裤子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有零有整,陈立红仔细一数,还剩不到三百块,顿时心疼劲和怒气又上来了。
一把抓过廖凯,又抄起笤帚继续揍,边揍边骂:“你个小龟儿子,非要惹得老娘气急‘贩’坏!”
廖凯边哭边说:“妈,不是气急‘贩’坏,是气急‘败’坏!”
陈立红更火大了提高音量:“老子今天不打到你皮开肉‘定’都不是你妈!”
廖凯继续哭着:“那是皮开肉‘绽’……”
陈立红:“就你小子有文化会认字是吧?老子花钱花精力培养你就培养成个偷家里钱的白眼狼?平时看着不吭不哈的你个龟儿子偷摸干大事啊!……”
廖建英在旁边本想拉一下,听见他儿子纠正老婆的错字,直接背过身去躲到另一间屋子里不出声大笑。
廖凯本来就瘦,屁股上没啥肉,这一顿胖揍挨的他长足了记性,疼的屁股好几天都没办法正常坐干板凳。
用来送礼的六百块被花去了一大半,陈立红虽然把廖凯狠狠揍了一顿,但也还是心疼钱,又想到廖凯这次做的事情,也怪自己,最近光顾打牌疏忽了孩子。
廖建英各种安慰完老婆安慰孩子,让陈立红别担心钱,该送礼就送,拿到房子的集资名额现在才是家里第一重要的事。
纺织厂管分房的钱副厂长是个势利眼,陈立红之所以会那么大手笔准备第一次就送六百块的礼,就是因为这个钱副厂长不好对付,她在车间听好几个女工说,之前集资房名额其他条件都满足了,最后就卡在了钱副厂长这。这些话听得陈立红心里忐忑,如果错过这次分房,廖建英又没有单位,他们家还要在那小破平房里挤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