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烧的这些柴火还是云卿给老爷子买的。
要是老爷子回来，用柴的时候没了咋整，看来他得整点煤炭去。
谢云暮一听，想起家里还有好多。
“我明天去家里拿柴，应该能烧一段时间。”
杨慧笑道：“不用，家里有烧的，我已经喊人了，明天去退房搬家。”
房子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她提前给房东通了气，正好早点搬家，把新房子给暖起来，不然一个月后，房子冷的跟冰库一样，根本没法住。
“你一个人太累了，等我回来搬。”谢云琛温声道。
“哎呀，你们赶紧去忙吧，又不是我来搬家，我喊的搬家工来帮忙的。”杨慧摆手拒绝道。
等他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搬，就没等到过他。
还是自己找人花点钱给搬了。
两兄弟开车走了，剩下三人，两个孩子帮忙一起收拾厨房。
冬天天冷，可厨房不怎么冷，这房子的设计很灵活。
冬天烧灶，通风道都在墙里，这样冬天的不浪费一点热量，起到保温的作用。
到夏天，把墙口挡风板给堵上，通风走直线上去。
方便的很，这会厨房是真不冷。
三人收拾好厨房就去了屋里。
点上蜡烛，两孩子没事儿干了，只能翻翻自己手里的事儿书本。
你一句我一句的来回接龙。
杨慧看着桌上坐的谢家祖宗牌位。
香快烧没了，催促道：“香烧没了，小宝去上根香。”
主人的房间没舍得烧炭火，只填炕了，身下是热的，空气是冷的。
这就是冰火二重天的感受。
两个孩子都怕冷，套着外套穿着厚衣服，盖着被子趴在炕上。
手时不时的塞进被窝暖暖，又拿出来翻书。
三人守夜，一直到凌晨两男的都没回来。
“赶紧睡吧，我在等等。”杨慧看着两个上下眼皮打架头一点一点强撑的两个孩子道。
话音一落，两个孩子彻底放心的睡了。
杨慧也是没等到，反正大门钥匙他们拿着，自己能进来。
收拾了下就睡了。
三人睡觉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冻的都把头捂在被子里。
脸放外面实在是冻的难受。
身下的热一股股的上升，三人拉着呼睡的香甜。
当然，在娘家过年的罗茜就不一样了。
身下的炕温度都不够，冷的她打颤。
襁褓里的孩子吱吱哇哇的乱动，弄的她心浮气躁，家里晚上不让点灯。
罗母觉得浪费蜡烛。
这会儿孩子哼哼唧唧的，她没办法只得喂奶哄。
孩子叼上奶嘴吸吮着。
罗茜思绪乱飞，想到娘说的，你弟弟回来了，家里没地住，你明天就回去吧。
她难过的是谢云暮今天没带女儿来，也没再问自己回不回去。
要是谢云暮这会儿在的话，一准白眼翻上天。
家里吃的被你拿光了，回去喝风粑屁？
罗茜看着孩子，她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了。
她也能挺起腰杆子了，那些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的人狗眼看人低，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公公给孩子包了一个大红包，里面是一百块。
可听到娘说公公给静娴的红包可能是二百时，她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一丝不舒服。
娘说的对，当公公不能因为对方生了两个就偏心的多给。
同样是儿媳，怎么能偏颇呢。
她哪里知道，那红包是给他们这些做母亲的，一人一百，可不是给孩子的。
孩子知道个啥，钱还不是大人给花了，又不给小孩子存。
老爷子说过给他们这些做母亲的，是她忘记了。
也丝毫不记得，尤静娴给她的一百块红包。
人有时间会走入死角，在被人这么火上浇油一次，势必会火苗越来越大。
心里气儿不顺，这才把家里的东西往娘家搬。
美其名曰他们娘俩在娘家吃喝，总要付出一点什么，她娘照顾他们很辛苦。
谢云暮刚开始觉得确实需要给丈母娘家送点东西的。
第一次就这么过了，没想到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最后把家里好东西都搬走了。
罗茜也很享受弟媳妇的吹捧。
自从拿了好东西给娘， 娘对待她们母子也是上心了，不像以前自己生了儿女佳果。
照顾的时候总是要出点状况，不尽人意。
现在她觉得很好，一日三餐都不用自己做，吃的也是自己带的。
不好的一点就是吃的太快了，家里的东西基本都被自己拿到这边了，也不知他们爷俩吃的啥。
这会儿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一个人想着事儿，也忘记给孩子拍奶嗝，最重要的是丝毫没察觉到孩子的口鼻被堵住了。
孩子被绑着，手脚根本带动不了，头也被固定着动不了。
小小的人就这么被捂着，黑夜中襁褓里裹着的孩子脸通红还带着点青紫。
还想着自己的心事儿，想着自己的委屈，想着自己生了个儿子谢家对待她的态度。
总觉得不够重视。
长夜漫漫。
第二天大年初一，拜大年。
有人笑有人哭。
罗茜醒来，还等着她娘喊自己吃饭，结果睡到太阳升起都没人喊。
看了眼旁边的儿子。
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罗家响起。
吓得罗家人一个惊颤。
回过神的罗母，撇下筷子就咒骂：“死人了，喊这么吓人，真是作孽，娘家帮忙还帮成仇人了，白眼狼。”
罗父蹙眉，冷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罗母带着儿媳妇伏招娣去小房看看，是什么弄的这么撕心裂肺的。
吓得她那一口米饭都没吃进嘴里给掉了。
夭寿啊。
罗茜不敢置信的摸着孩子，昨晚还好着呢，这会儿怎么硬邦邦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罗门推门进去就看到女儿发红的眼眶，还有那疯狂要抓住什么东西的眼神。
吓得没敢往前走。
伏招娣蹙眉，冷着脸走了进去。
走近一看，孩子全身发紫，一看是被冻硬的，应该是在发作的过程中没的。
“孩子没了。”四个冰冷的字从伏招娣嘴里吐了出来。
冷着的脸，眼里闪过一抹同情。
她可怜这个孩子，却不可怜这个女人，脑子不清楚的人她一点都不可怜。
还是个男娃。
罗母一听，又是后退几步。
小声说了句晦气。
两个字好像炸药粉，遇到火星子，直接在罗茜的脑子炸了。
伏招娣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这就是罗家，自私自利的罗家，把女人不当人的罗家。
看着女人好心建议道：“这事儿你得告诉孩子爹。”
她见过那个男人，看着是个大老粗，可该有的细心还有素质是有的，人品很好。
罗茜这样自私的女人竟然能找到好男人，老天爷果然是眼瞎的。
看着眼前流着悔恨泪的女人，伏招娣真的同情不起来。
大学老师不应该是这样的，真是好日子没过过。
就喜欢一些风花雪月不切实际的幻想。
好不容嫁给好人家了，能过的非常好，非得搅进淤泥一般的罗家。
过年不回家，把在家的东西往娘家拿。
真是猪脑子，还没她这个高中毕业的女人强。
罗母反应过来，赶紧喊了罗父。
抱着孩子的罗茜，听到找孩子爹，猛地反应过来。
“对，找孩子爹，找谢云暮。”嘴里疯疯癫癫的喊着这么几句话。
伏招娣看了眼站在外面没进来冷漠看着的罗家人，再看看疯癫穿不上衣服和鞋子的罗茜。
心里自嘲了下，又觉得可怜。
良心让她觉得不能漠视，帮了又感觉不符合自己一直以来的冰冷漠不关心的人设。
最终还是提了句：“先打电话给你孩子爹和些家人。”
这是个男孩，带来的时候看着白白嫩嫩的，这会儿全身青紫太不正常了。
孩子来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就走了。
部队。
谢云暮突然心跳漏了一拍，急促的难受。
“首长，有电话找你。”警卫员飞速奔跑喊道。
谢云暮感觉有不好的事儿发生了。
就是怎么想也没想到是儿子没了。
接到电话，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始终觉得这肯定是个玩笑。
他儿子那么健康，怎么可能会没了。
警卫员一看，这是大事儿，孩子没了。
“首长我去开车，这就带你回去。”警卫员赶忙道。
谢云暮觉得头好疼，头晕目眩，站不稳。
就一天一夜没见孩子，孩子没了？
是不是罗茜逼自己撒的慌，对，肯定是撒的慌。
越想越觉得是，稳了稳心神，让警卫员先去给自己请假，然后开车，自己要回去一趟。
他的腿软了，眼前一片麻，看不清。
警卫员速度很快，给领导请示了下，在家领导有急事儿去处理。
谢家老宅，杨慧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也觉得不真实。
难道是罗茜跟老二吵架编的谎话。
可一想到作为母亲是不会说出这么难听诅咒孩子的话来。
一时心里拿不定主意，自己拿不动就让老二回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电话打去了部队。
谢老大陪大领导走不开，谢老二是例行下部队慰问。
最后打到老二下的连队里。
打完电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想找个人说话都找到。
想到静娴，那也是刚生完孩子，刚出了月子的，不行，平白让人徒增烦恼。
可这事儿还是要通知老爷子的，势必静娴肯定会知道的。
最后电话还是打到养殖场。
郝进宝总觉得自己跟电话有缘的很，本来今天是休息的， 可在家里也没事儿干，想着来办公室核算一下账目的。
没坐下电话就响了。
听到里面说静姐二哥家的孩子没了。
吓的他一个哆嗦。
这事儿不能耽搁。
穿上衣服就往家属院赶去。
蹬着自行车，两只脚蹬的自行车毛火星子。
小院。
尤静娴哄着孩子睡觉，两个小家伙吃的饱饱的双手放在小脑瓜两侧睡的香甜。
一家人都围着两个小家伙看。
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温馨的场面被一声推门声打破了。
郝进宝没有冒然进来就喊，“我找谢大哥。”
说着偷偷拉出去。
“哥，出事儿了。”郝进宝小声道。
谢云卿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张嘴道：“哥，你二哥家的小儿子没了。”
此话一出，谢云卿拧眉了，“你说啥，我怎么没听清。”
他不相信，他可是见过那小家伙的，生龙活虎的蹬脚。
爹还说像二哥小时候，二哥小时候精力可好了。
那么好看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就没了，家里也没什么遗传病，也不是没钱。
“哥，这电话是杨嫂子打过来的，她给我重复了三遍。”郝进宝赶忙道。
说完又有些抱歉。
谢云卿觉得这事儿对二哥打击太大了。
他还想起二哥的话，那脸上洋溢的笑容是他见过最开心的笑。
说家里有佳果就行了，可二嫂生了小苹果二哥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
眼巴巴地盯着孩子看了一夜， 还跟自己说，他的人生真满足了。
可现在他听到什么了。
“哥，你看现在咋弄啊，我不敢跟老首长说。”郝进宝小声道。
他怕老人承受不住。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 . . . ”谢云卿想留人吃饭，可这会儿 乱糟糟的。
“哥，有事儿说一声，我一直在呢。”郝进宝没走留下看情况。
“谢谢。”谢云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看着弯腰看小孙孙的老爷子。
“爹，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听了别激动。”谢云卿轻声道。
谢老爷子闻言一愣，脸上的笑随着儿子的话冷了下来。
尤其在听到小苹果没了的时候脸阴沉的吓人。
“你说啥，小苹果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后面一句话要不是因为有孩子就直接吼了出来。
他走的时候孩子健健康康的， 就这么不到一周的时间孩子没了。
老爷子一辈子没说过这么脏的话。
今天说了出来。
“妈了个巴子的，老二那混账是怎么带娃的。”低声吼道。
“爹，电话上只说孩子没了，没说什么原因，只能等回去了才能知道。”谢云卿低声道。
尤静娴也听到了。
听到孩子没了，心猛地下坠。
孩子不是很健康的吗，怎么会没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