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迎上母亲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整个大厅,“姐姐这个法子,不行。”
“什么?”
苏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妹妹,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
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却坚定,“折价处理?姐姐,你这是在卖布吗?你这是在把我们苏家百年积攒的声誉,打折甩卖!”
“你!”苏瑶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一旦我们承认这批布是‘次品’,那锦绣阁的招牌就等于自己砸了!以后谁还信我们苏家的东西是最好的?”
我一步步走到那匹被雨淋花的云梦锦样品前,指着上面深浅不一的水渍,冷笑道,“至于用流光缎替代?更是可笑!宫里那位皇女殿下,最是喜爱新奇之物。”
“我们拿一件次一等的旧款去赔罪,你觉得他会体谅,还是会觉得我们苏家在敷衍他?”
我的话,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苏瑶的脸上。
她引以为傲的“万全之策”,被我批驳得体无完肤。
“你……你胡说八道!”她气急败坏地反驳,“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能让这批废布,起死回生不成?!”
“没错。”
我看着她,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能。”
整个议事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连主位上的母亲,眼中都闪过一丝错愕。
“母亲,姐姐,请看。”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而是从怀中,缓缓取出了几张我早已画好的图纸。
那是我凭着前世的记忆,画出的几种后世最流行的扎染和蜡染的设计图样。
我将图纸在众人面前一一展开。
“这是什么?”苏瑶皱眉,一脸鄙夷,“乱七八糟的,像小孩子的涂鸦。”
图纸上,是各种现代抽象的图案,有螺旋状的,有放射状的,还有如云似雾、层层叠叠的渲染效果。
这些图案,对于看惯了传统工整绣纹的倾花国人来说,确实太过前卫,甚至有些……怪异。
“这,是我为这批‘废品’,想出的新生。”
我拿起一张图纸,对着母亲,沉声解释道:“母亲请看。这批云梦锦之所以被视为废品,是因为雨水破坏了它颜色的‘均匀’。但我们为何不换个思路?如果不追求均匀,而是追求一种‘独一无二’的变幻呢?“
“我的法子,名为‘云染’。”
我拿起那匹被淋湿的云梦锦,指着上面的水渍。
“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水渍,作为天然的画布。通过捆扎、浸染、滴溅等方式,让新的颜色在布料上,形成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图案。就像天边的云彩,每一朵,都有自己的样子。”
“如此一来,这批布的缺点,就成了它最大的优点!我们卖的,不再是布料,而是一件件孤品,是艺术!”
“至于宫里那边,我们更不需要赔罪。”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我们就告诉皇女殿下,苏家为他献上的,是耗费无数心血,独创出的最新风尚!这三百匹‘云染锦’,每一匹的花纹都绝不雷同,是天地间独一份的尊贵!”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大厅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我这天马行空的想法,震得目瞪口呆。
王掌柜张大了嘴,忘了呼吸。
苏瑶的脸上,更是写满了荒唐和不敢置信。
“疯了……苏玥,你真是疯了!”她失声尖叫起来,“把一块破布说成艺术?你这是在指鹿为马!你会让整个苏家,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她转向主位上的母亲,急切地说道:“母亲!您千万不能听她胡言乱语!这太冒险了!一旦失败,我们苏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母亲没有说话。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那几张图纸,那双锐利的凤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那里有震惊,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商人嗅到巨大商机时的……兴奋与贪婪!
过了许久,久到苏瑶都快要急哭了,母亲才终于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这三百匹云梦锦,全权交给你处理。我不管你用什么‘云染’还是‘鬼染’,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成品。”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凌厉。
“若成了,从今往后,锦绣阁便由你掌管。”
“若败了……”
“你便带着你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夫郎,从我苏家,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