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长安》的拍摄进程过半,李萱凭借扎实的演技和敬业的态度,逐渐赢得了剧组的尊重。那些关于她“靠关系”、“拖后腿”的闲言碎语,在她一条条高质量的镜头前,不攻自破。连最初对她持怀疑态度的几位老戏骨,偶尔也会在休息时跟她聊上几句表演心得。
然而,李萱并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按照“原着”模糊的时间线,接下来有一场极其重要、也极其难拍的戏——谢婉音在雨夜中,得知家族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后,独自在荒废庭院里崩溃又重生的独角戏。
这场戏情绪跨度极大,从最初的绝望哭泣,到麻木空洞,再到最后于绝境中生出不顾一切的决绝,几乎没有台词,全靠演员的肢体、眼神和气息来支撑。原着中提到,这场戏是谢婉音人物弧光的关键转折点,拍好了能成为经典,拍不好则会显得矫情空洞。
更重要的是,李萱“预知”到,拍摄这场戏时,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旁观者”——一位极少探班、但在影视圈地位举足轻重的资深影评人,会受陈导私人邀请前来观摩。这位影评人以眼光毒辣、评论犀利着称,他的评价往往能直接影响一部作品在专业领域的口碑。
这对李萱来说,是压力,更是机遇!
拍摄前一天,天公作美(或者说作孽),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在傍晚时分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剧组各部门紧张地做着雨夜戏的准备,人工降雨设备也严阵以待。
李萱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休息室里,一边听着窗外真实的雨声,一边在脑子里反复预演着待会儿的表演。她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要演好,还要演出彩,给那位潜在的“权威旁观者”留下深刻印象。
“萱姐,紧张吗?”助理小杨递过来一杯热姜茶。
“紧张啥?”李萱接过姜茶,呲溜喝了一口,脸上是混合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表情,“姐等这一天很久了!雨中崩溃戏啊!多带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嚎啕大哭还不被说演技浮夸了!”
小杨:“……” 这脑回路,果然非常李萱。
就在这时,李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戴言发来的消息。
【戴言:雨大,注意保暖。实在不行,可以跟陈导申请用替身。】
李萱看着这条消息,愣了一下。戴言居然会关心她?还建议她用替身?这不符合他“戏比天大”的人设啊!
她手指飞快地回复:
【李萱:谢谢戴老师关心!不过不用啦!这么重要的戏,我得自己来!不然怎么对得起谢婉音,对得起陈导,对得起剧组的人工降雨费!(握拳.jpg)】
她故意用沙雕的语气,掩盖内心那一丝被关心的窃喜。
【戴言:随你。】
果然,又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李萱撇撇嘴,放下手机,继续酝酿情绪。她知道,戴言的好意她心领了,但这场戏,她必须亲自上。
拍摄现场,一切准备就绪。冰冷的雨水在鼓风机的助威下,密集地砸在李萱身上,单薄的戏服瞬间湿透,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庭院布景荒草丛生,在雨夜中更显凄凉。
“Action!”
李萱跪倒在泥泞的雨地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封已经被雨水浸透、字迹模糊的信(象征家族希望的破灭)。她没有立刻嚎啕大哭,而是先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然后,哭声才猛地爆发出来,混合着雨声,显得绝望而破碎。她不是程式化地流泪,而是真的将自己代入了那种一无所有、天地不应的巨大悲恸中,眼泪混着雨水肆意流淌。
监视器后的陈导屏住了呼吸。那位受邀前来、坐在陈导身旁阴影处的资深影评人,也微微前倾了身体。
哭戏之后,是更难的部分——情绪的过渡。李萱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无意识的抽噎,最后归于死寂。她茫然地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眼神空洞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灵魂。她就那样静静地跪在雨里,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
这一段漫长的静默,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力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表演即将结束时,李萱的眼神忽然动了一下。那空洞的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凝聚。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双手,然后,一点点地,攥成了拳头。
没有台词,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新的、更为坚硬的东西,正在那破碎的躯壳里重新铸成。她抬起头,望向漆黑无星的夜空,雨水打在她脸上,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寒冷,眼神里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要与命运抗争到底的火焰。
“cut!”
陈导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哗哗的雨声。所有人都被李萱刚才那一段层次分明、极具感染力的表演震撼了。
李萱还跪在雨地里,一时没能从情绪中完全抽离,身体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微微发抖。
一件带着体温的、干燥的厚外套,突然披在了她湿透的肩上。
李萱愕然抬头,对上了戴言深邃的目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场边,手里还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起来,去换衣服。”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萱愣愣地被他扶起来,裹紧外套,手里被塞进那杯姜茶。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路蔓延到心里,驱散了部分寒意。
“谢……谢谢戴老师。”她声音还有些哽咽。
戴言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助理赶紧带她去换衣服。
当晚,李萱因为淋雨有些低烧,早早吃了药睡下。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手机亮了一下,是戴言发来的消息。
【戴言:演得很好。】
顿了顿,又一条。
【戴言:比我预想的要好。】
李萱看着这两条消息,烧得有点晕乎乎的脑子反应了半天,然后抱着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忍不住嘿嘿地傻笑起来。
能得到戴言“比我预想的要好”这种评价,简直比拿了奖还让她开心!
几天后,一篇署名为那位资深影评人的文章,悄然出现在一个专业的影视评论平台上。文章中,他高度赞扬了《望长安》剧组严谨的创作态度,并特别提到了李萱在雨夜戏中的表现,称其“展现了年轻演员中罕见的爆发力与控制力”,“将谢婉音从绝望到新生的心路历程刻画得入木三分,堪称点睛之笔”。
这篇评论虽然没有在大众中引起太大波澜,但在专业圈内却迅速传开,彻底奠定了李萱在《望长安》剧组、乃至在实力派演员道路上的坚实地位。
李萱看着那篇评论,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提前“预知”并全力以赴,总是没错的!
她美滋滋地截图,发给了戴言。
【李萱:戴老师戴老师!你看!我被夸了!(疯狂摇尾巴.jpg)】
【戴言:嗯,看到了。】
【李萱:这里面也有您的功劳!谢谢您那天晚上的姜茶和外套!(鞠躬.jpg)】
【戴言:举手之劳。】
看着“举手之劳”四个字,李萱抱着手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也许,这座冰山,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难以融化嘛!
不过现在,她得先去应付赵姐给她安排的一堆新工作了——因为那篇影评,找上门来的本子和合作,又多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