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之楔”微弱场域的展开,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冰水,虽然无法平息混乱,却引发了更加激烈而诡异的变化。
战场上的混沌侵蚀者们行动出现了片刻的迟滞与不协调,但这迟滞仅仅持续了数秒。紧接着,它们仿佛被某种更深层的意志所激怒,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与此同时,在“遗骸镇”外围防线的能量感知网络中,数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强度高得离谱的能量源,如同黑夜中点燃的灯塔,骤然亮起!
那不是畸变体,也不是堕落者。那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散发着令时空都为之战栗的“毁灭”气息的实体!
指挥中心的警报瞬间飙升至顶点!
“检测到超高能反应!数量:三!方位:正北、西南、东南!能量读数……无法解析!威胁等级……无法估量!它们……它们正在穿透外围防线,速度极快,目标直指核心区!”
辉石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奈亚拉托提普引来的混乱只是前奏,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还是……因为“平衡之楔”场域的刺激,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
全息地图上,三个血红色的光点如同死神的烙印,无视沿途的层层拦截,以近乎空间跳跃般的诡异速度,向着“遗骸镇”心脏地带——也就是“基石之间”所在区域——笔直突进!沿途的所有防御工事、能量陷阱、甚至小队的拼死拦截,都在接触到它们周身那层无形的、仿佛能“否定”一切存在的力场时,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是‘绝对毁灭’属性的实体!与零体内的碎片同源,但……更完整!更强大!” 灰烬的电子音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它们在响应‘平衡之楔’的‘平衡’场域!或者说,在被其‘吸引’!”
“拦住它们!不惜一切代价!” 辉石怒吼,同时启动了“遗骸镇”最后的防御手段——数门深埋于地底、以消耗巨大能量和缩短整体屏障寿命为代价的“断界炮”开始充能,目标锁定那三个高速接近的毁灭实体。
然而,就在“断界炮”即将发射的刹那——
“基石之间”内部,异变突生!
那枚悬浮的、散发着微弱“平衡”场域的灰白色“平衡之楔”晶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晶体表面流转的能量脉络瞬间紊乱,灰白色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解!
紧接着,零身下的医疗床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空洞、比他所承载的碎片更加浩瀚、更加纯粹、也更加……充满“拒绝”与“恶意”的恐怖意志,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以他为中心,悍然席卷了整个“基石之间”!
这股意志是如此强大,如此绝对,以至于:
灰烬连接的所有监控仪器瞬间黑屏、过载烧毁!
厚重的合金墙壁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割的裂痕!
维持生命的能量管线被强行扭曲、断裂!
就连刚刚展开的、微弱的“平衡之楔”场域,也被这股意志轻易地撕碎、吞噬!
零感觉自己灵魂中那片蛰伏的“否定”碎片,如同朝拜君王般剧烈共鸣、震颤,几乎要脱离“棱镜”结构的束缚!而他本已脆弱不堪的灵魂,在这股意志的冲刷下,更是如同暴风雨中的纸船,瞬间被推到彻底粉碎的边缘!
一个冰冷、漠然、不似任何生物、更像是宇宙法则本身在发声的意念,直接在“基石之间”内所有人的意识深处炸响,充满了对一切“存在”的极端厌弃与否定:
【无谓的挣扎。可笑的‘平衡’。蝼蚁妄图以砂砾筑堤,抵御湮灭之潮?】
【吾名——‘神煞’。承载‘绝对终焉’之概念。‘平衡’?‘稳定’?皆为虚妄,唯有‘无’,方为永恒归宿。】
【感知到同源‘碎片’的呼唤(指零体内的碎片),以及……孱弱的‘调和’尝试(指平衡之楔)。现身,只为宣告:此界归零进程,不应被无关变量干扰。】
随着这宣告般的意念,三个突入“遗骸镇”核心区的毁灭实体,已经如同鬼魅般,无视了所有物理阻碍,直接“出现”在了“基石之间”外围的能量屏障之外!它们的身形笼罩在翻滚的灰黑色迷雾中,只能隐约看到类似人形的轮廓,以及轮廓中心那一点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黑暗。
与此同时,零的胸口处,皮肤之下,一点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黑暗开始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那是他体内碎片的源头——此刻,它正在与外界名为“神煞”的神器意识共鸣,试图摆脱束缚,回归“完整”!
“阻止它!不能让它和外面的东西汇合!” 辉石双目赤红,亲自操作控制台,将“断界炮”的充能功率推至极限,不顾超载爆炸的风险,悍然向屏障外的三个毁灭实体以及……“基石之间”内部零胸口透出的黑暗轰击!
刺目的能量洪流撕裂空间,轰击在目标上!
然而,足以将小山汽化的“断界炮”能量束,在接触到那三个毁灭实体周身的灰黑色迷雾以及零胸口透出的黑暗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无声无息地“否定”、吞噬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神煞”的意志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近乎嘲弄的冰冷:
【凡俗的烟火,如何照亮永恒的夜?】
它似乎并不急于立刻抹杀一切,反而像是在……观察,评估,享受着蝼蚁在绝对力量面前徒劳挣扎的“景象”。这是一种比直接的毁灭更加令人绝望的高傲与漠然。
零在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与“神煞”意志的碾压下,意识反而被逼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清明状态。他能感觉到,“神煞”的意识并非单纯的破坏狂,它更像是一个执行着某种冰冷“程序”的终极工具,其核心指令就是“否定一切存在,归于虚无”。它对“平衡之楔”的敌意,对零这个“变量”的排斥,皆源于此。它并不“帮助”任何一方,它只是要清除一切“妨碍归零进程”的因素。
人类?古神?在它眼中,或许都只是需要被“否定”的“存在错误”。
而它,现在判定“遗骸镇”和零,尤其是那个试图“调和”的“平衡之楔”,属于需要清除的错误。
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水,浸透了“基石之间”内每一个人的骨髓。面对这种超越理解、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任何战术、勇气、牺牲,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就在这绝望的至暗时刻——
“基石之间”内,那枚原本剧烈震颤、濒临崩解的“平衡之楔”晶体,突然停止了混乱的闪烁。
它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又像是完成了一次关键的内部调整,灰白色的光芒陡然内敛,变得异常稳定。紧接着,它不再试图对抗“神煞”的意志,而是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在零完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主动射向了他胸口那点正在透出的黑暗——射向了他灵魂深处,那片被碎片侵蚀的“空洞”边缘!
它不是要去“中和”碎片,也不是要去“稳固”零的灵魂。
它像是……一枚真正意义上的“楔子”,趁着“神煞”意志与零体内碎片共鸣、内外力量激荡、灵魂结构出现短暂“松动”的瞬间,以一种自我牺牲般的姿态,狠狠地“钉”入了那个“空洞”与碎片之间的、极其微妙而危险的交界处!
轰——!!!
零的意识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不是破坏,而是一种……强行固定的剧痛!原本濒临崩溃的灵魂结构,被这枚“楔子”以一种蛮横的方式,暂时“铆”住了!体内碎片的共鸣被强行打断,向外透出的黑暗也被迫停滞!
“平衡之楔”本身,则在完成这“楔入”动作的瞬间,光华彻底暗淡,结构出现无数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齑粉。但它确实在千钧一发之际,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操作——它没有治愈创伤,而是用自己作为“填充物”和“隔离桩”,暂时堵住了漏洞,隔绝了内外“毁灭”力量最直接的共鸣通道!
“神煞”的意志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对这出乎意料的、微弱但精准的“干扰”感到一丝……意外?
【有趣的……小把戏。但,徒劳。】
它再次发出意念,外面的三个毁灭实体缓缓抬起了手,更加凝实的灰黑色“否定”之力开始汇聚,这一次,它们的目标直接锁定了“基石之间”本身,以及内部被“楔子”暂时固定的零!
真正的毁灭,即将降临。
零躺在破碎的医疗床上,感受着胸口“楔子”带来的剧痛与强行稳固感,看着外面那三个如同死神化身的身影,以及周围同伴绝望而坚毅的脸庞。
他体内的碎片在“楔子”的阻隔下疯狂冲撞,灵魂在哀鸣。
但这一次,绝望的深处,一丝更加冰冷、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起——
如果“神煞”要清除一切“妨碍归零”的因素。
如果它如此高傲,如此漠视一切。
如果……平衡之楔的“楔入”,为他争取到了这短暂的一瞬,让他与体内碎片的连接变得……更加“直接”,尽管更加痛苦。
那么……
一个近乎自杀的疯狂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破碎的屏障,仿佛直视着那无形的“神煞”意志,用尽最后力气,嘶哑地、却清晰地发出意念:
“‘神煞’……你说……唯有‘无’是永恒?”
“那么……”
“若我将这‘碎片’……这‘归零’的一部分……”
“连同我自己……以及你所鄙夷的‘存在’……”
“一起……‘献祭’给你……”
“你这‘绝对终焉’的化身……”
“敢不敢……亲自来‘取’?!”
他在发出意念的同时,主动地、疯狂地,开始松动灵魂中“棱镜”结构对碎片的压制,甚至……试图引导那枚濒临破碎的“平衡之楔”,去主动“引爆”碎片与自身灵魂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
他不是要攻击,也不是要防御。
他是要……将自己变成一个极度不稳定的、蕴含着“否定”与“存在”冲突的“炸弹”!
一个以自身灵魂和碎片为引信,以“神煞”的降临意志为目标的……
自杀式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