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神殿”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庙宇,它更像是一座坠毁的异星建筑与地球岩层强行融合后形成的、亵渎理性的造物。黑色的材质非石非金,表面光滑冰冷,却布满了不断缓慢蠕动、变幻的幽紫色脉络,如同活物的呼吸。仅仅是靠近,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理智的边缘开始模糊。
“这里的低语……像潮水一样。” 枢脸色苍白,紧紧抱着她的数据板,上面的读数疯狂跳动。
夜魅(影)深吸一口气,面具下的嘴唇紧抿,她指向入口处那扭曲的符文:“看,和渊笔记里提到的‘认证符文’一样。零,你的‘钥匙’。”
零抬起左手,手腕处的晶体似乎被神殿本身所吸引,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共鸣般的脉动,皮肤下的黑色纹路也隐隐发烫。他集中精神,回忆着曜教导的“秩序”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晶体中的能量,试图与那符文建立连接。
当他的手掌虚按在符文上方时,晶体光芒骤亮,与符文产生了强烈的能量交互。一阵低沉的轰鸣响起,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黑色墙壁,无声地滑开一道狭长的、内部幽深无比的入口。一股冰冷、陈腐,却又带着奇异活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跟紧我。” 夜魅低声道,率先踏入黑暗,她的身影几乎瞬间被吞噬。零毫不犹豫地跟上,枢和剩下的那名老兵(名叫巴顿)紧随其后。
神殿内部的空间结构极其怪异,通道并非直线,而是不断扭曲、分岔,墙壁上布满了闪烁不定、意义不明的壁画和铭文,描绘着星辰的诞生与湮灭,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巨大存在俯瞰众生的场景。重力在这里似乎也变得不稳定,时而沉重,时而轻浮。
神殿内部仿佛拥有自我意识,会针对入侵者的内心恐惧制造幻象。巴顿看到了他死去的战友向他索命;枢看到了数据库彻底崩溃,所有努力化为乌有;零则再次经历了曜导师牺牲的那一刻,以及引路人(渊)转身离去时决绝的背影。唯有夜魅,似乎对这类干扰有较强的抗性,她不时用她那带着特殊频率的短刀敲击墙壁,发出刺耳的震颤,短暂地驱散幻象。“集中精神!别被它拖进去!”她厉声警告。
通道会毫无征兆地闭合、翻转,或将人传送到布满能量尖刺的死角。夜魅凭借其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和对古老陷阱知识的了解,带领队伍艰难前行。零也开始学着感受晶体与神殿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提前预警危险。
他们遭遇了神殿自身的“免疫系统”——一种由纯粹幽暗能量构成、形态不定、物理攻击几乎无效的守护者。夜魅的亵渎短刀和零融合了“心锁”之力的攻击能对其造成有效伤害,但每一次交锋都消耗巨大。枢则尝试用秩序场发生器干扰其能量结构,为两人创造机会。
在一次激烈的战斗后,巴顿为保护枢,被能量触须贯穿胸膛,壮烈牺牲。队伍只剩下零、枢和状态不稳的夜魅。
历经艰险,他们终于抵达了神殿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复杂光丝缠绕构成的、不断进行着非欧几里得几何变幻的复杂结构,它散发着与零手腕晶体同源但浩瀚无数倍的能量波动。这就是“源点”?或者说是它与这个维度的“接口”。
球形空间的墙壁上,不再是抽象的壁画,而是相对清晰的记录,以一种精神烙印的方式直接呈现在他们的意识中。
他们“看”到了真相:
一个高度发达的史前文明(或许并非人类)发现了宇宙深空的“旧日支配者”们,并预见到其力量终将渗透并毁灭所有秩序世界。他们并非试图“对话”,而是倾全族之力,建造了“寂静神殿”这样的设施,目的是为了建立一个覆盖星球的“屏障”或者说“认知过滤器”,试图将“祂们”的影响隔绝在外,或者至少延迟其降临。
文明最杰出的智者们发现,纯粹的物质能量无法对抗“彼端”的规则扭曲。他们冒险尝试利用“彼端”本身的力量碎片(类似于零手腕的晶体,但更强大)作为“锚点”和“能源”,来驱动屏障。这本身就是一种饮鸩止渴。最终,屏障计划失败了,失控的彼端力量反噬,导致了该文明的瞬间毁灭,并将神殿及其周边区域化为了永恒的污染之地。而那个作为核心的“源点”,则成了一个不断吸引“彼端”目光的灯塔,一个缓慢开启的“门”。
精神烙印中还残留着后来者的信息碎片。他们“看”到曜曾到过这里,他理解了远古文明的悲壮与错误,并找到了他们留下的、关于“心锁”技术的雏形——一种以强大意志和纯净心灵束缚彼端力量的方法。而引路人(渊)在曜牺牲后,沿着导师的足迹找到了这里,他解读出了更深层的信息:远古文明并非全盘失败,他们在“源点”核心留下了一个“重置”或“过载”协议,若能以正确的“钥匙”(如零的晶体)和完整的“心锁”技术启动,或许能瞬间释放所有被束缚的彼端能量,形成一次巨大的、足以暂时“致盲”或“击退”某个特定旧日支配者的冲击,甚至可能短暂关闭“门扉”。但这需要难以想象的意志力作为引导,并且引导者几乎必然被狂暴的能量吞噬。
真相令人震撼而绝望。远古文明的牺牲未能成功,而他们留下的最后手段,同样是一条近乎自杀的道路。
“这就是……渊找到的‘方法’?” 零看着那变幻不定的“源点”核心,声音干涩。他终于明白,引路人为何会选择那条路,为何会说“时间不多”,为何最后的目光如此疲惫。他早就知道了代价。
夜魅靠在一旁,剧烈地咳嗽着,暗色的血液从面具下渗出:“没错……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他想自己来做这个‘引导者’……哼,幸好……他先倒下了……”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嘲讽,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灰暗。
就在这时,整个神殿剧烈震动起来!“源点”核心的光芒变得狂乱而不稳定。
枢看着数据板,惊恐地喊道:“不行!外部有强大的能量正在强行冲击神殿!是……是那个旧日支配者!祂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祂想在我们启动协议前,彻底撕开‘门扉’!”
球形空间的穹顶上,开始浮现出外界天空的虚影——铅云被撕裂,一个比之前投影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巨大阴影正在缓缓降临,无数闪烁的星屑光点组成了祂充满恶意的眼睛。低语变成了疯狂的咆哮,冲击着他们的灵魂。
没有时间犹豫了。
零看向那狂暴的“源点”核心,又看了看重伤的夜魅和几乎失去战斗力的枢。引路人(渊)昏迷前的嘱托在耳边回响。
他缓缓抬起左手,晶体感应到核心的召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甚至压制了“心锁”的金丝。
“枢,把远古文明留下的协议数据,和曜导师的‘心锁’结构,进行强制融合!夜魅,帮我……稳定能量通道!” 零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零!你会死的!” 枢尖叫道。
“总得有人去做。” 零看向那降临的阴影,眼神锐利如刀,“而且,我不是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以及对逝去导师的怀念、对昔日队友复杂的情感、对“灯塔”幸存者的责任,全部灌注到手腕的晶体之中,主动撤去了大部分“心锁”的束缚,如同一个赴死的战士,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狂暴的“源点”核心!
“来吧!”
光芒吞噬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