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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脊的安排迅速而高效。零、夜魅和狩(默)被安置在营地边缘一个相对独立的、由厚重帆布和净化符文布(一种绘制了特殊符号、据说能微弱过滤能量污染的布料)搭建的隔离帐篷里。帐篷内部空间不大,但干燥、整洁,铺着干净的草垫和几张兽皮。云母带来了一个简易的医疗箱,里面有基础的消毒药剂、绷带,以及几株晒干的、散发出清新苦涩气味的草药。

“先把外伤处理好。这些草药泡水喝,能帮助稳定精神,抵抗轻微污染。” 云母语气平和,但动作麻利,不容拒绝地开始检查夜魅手臂上被“不洁”粘液溅射到的灼伤处。零的旧伤也被重新处理,涂抹上一种清凉的、带着微弱能量波动的药膏。

狩被安置在帐篷最里面,云母仔细检查了他皮肤下的幽紫纹路,眉头紧锁。“这种污染……很复杂,混合了知识侵蚀、高维能量残留和……某种我从未见过的‘活性’。我们的草药对他效果恐怕有限。不过……” 她看向零,“石脊领队说,如果岩层下的东西真如我们所推测,或许能提供一些压制或疏导的思路。在这之前,只能尽量维持他的生命体征平稳。”

接下来是“检查”。并非严苛的审讯,而是一种温和但全面的能量感知与记录。石脊亲自操作一台改装过的、看起来像旧时代脑电图仪和辐射探测仪结合体的设备,连接着几个贴片,分别贴在零、夜魅的额头和手腕。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波形和数据。

“放松,不要抵抗。” 石脊叮嘱道,“只是记录你们体内的能量残留特征和污染指数,建立档案,也评估你们对‘不洁’污染的实际抗性等级。”

零尽力放松身体,但精神却高度集中。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体内那被“冻结”的螺旋力量,不让其显露出过多异常。石脊的仪器似乎主要探测的是污染性、混乱度和生命体征,对力量本质的辨析并不深入。最终,屏幕上显示的数据让石脊面色更加凝重。

“污染指数……比预想的低。尤其是你,零。” 石脊指着屏幕上代表零的一条相对平缓的曲线,“接触过‘污泉’,竟然还能将‘不洁’污染压制到这种程度……你提到的‘古老防御知识’和‘临时庇护’,恐怕比你说的重要得多。” 他没有追问,只是深深看了零一眼,“至于这位女士(夜魅),精神创伤严重,但污染指数也不算高,意志力值得肯定。而你们的同伴……” 他看向狩的数据,摇了摇头,“他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仪器常规监测范围,是个高危‘污染-信息混合体’。”

检查完毕,石脊收起仪器。“初步评估通过。你们可以留在营地,但活动范围限于隔离区和指定的工作区域。明天开始,参与岩壁挖掘工作。夜魅,你暂时负责协助云母处理后勤和警戒辅助。零,你的能量抗性较高,跟燧石一组,深入挖掘区。”

条件虽有限制,但已是最好的结果。零和夜魅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融入了“枯骨勘探队”的节奏。夜魅在云母的指导下,负责分拣挖掘出的土石样本,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口,以及在营地边缘协助了望。工作单调,但对稳定她惊悸未平的精神有一定帮助,也让她与营地里其他几名女性成员有了简单的交流,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属于人类社群的微弱暖意。

零则跟随燧石,深入岩壁下已经挖掘出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坑道。坑道内潮湿、闷热,空气浑浊,岩壁上不断渗出水珠,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与“默影城”污秽源泉同源却更加“沉淀”的能量波动。他们用特制的、带有能量感应装置的矿镐和铲子,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考古”式的挖掘,将挖出的湿土和碎石装入桶中,由外面的人接力运出。

燧石是个沉默寡言但经验丰富的汉子,他教会了零如何分辨岩层中能量反应的细微变化,如何避开可能的结构薄弱点。工作艰苦而危险,零的体力消耗巨大,但体内那被“冻结”的力量,在这种持续接触微弱“不洁”能量(虽然被古老岩层过滤)的环境中,似乎发生着极其缓慢的、难以言喻的适应性变化。那种脆弱的平衡,仿佛在压力下开始自我调整,寻找新的稳定点。

第三天傍晚,挖掘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矿镐敲开了一片相对松软的岩层后,露出了后面光滑、坚硬、非天然的黑色材质——像是一面墙壁。能量探测仪的读数骤然飙升,指向墙壁后方存在一个巨大的、规则的空腔!

燧石立刻叫停了挖掘,派人通知石脊。很快,石脊带着云母和几个核心队员赶来。经过仔细清理,一面高约三米、宽两米多的、由未知黑色金属(或类似物质)构成的密封门扉,出现在众人眼前。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中央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黯淡无光、表面布满奇异蚀刻花纹的暗银色圆盘。

“就是它!” 石脊眼中爆发出激动的光芒,“γ-7前哨站最深层的秘密……传说中的‘静滞间’!据说里面保存着前哨站建立初期,从某个更古老遗迹中发掘出的‘防护核心’或‘净化协议’!”

然而,如何打开这扇门成了难题。他们尝试了各种物理方法、能量刺激(用改造的仪器)、甚至让零用他那微弱的螺旋力量去触碰门上的暗银色圆盘,都毫无反应。圆盘冰冷沉寂,仿佛只是装饰。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石脊考虑是否要用有限的高能切割设备冒险尝试时——

异变突生!

不是来自门内,而是来自营地外围!

凄厉的、混合着痛苦与恐惧的惨叫声陡然划破黄昏的寂静!紧接着是燧石布置在谷地外围的警戒队员发出的怒吼和枪声!

“敌袭!是‘腐行者’!大量‘腐行者’从东北方向涌过来了!” 一个满身是血、跌跌撞撞跑回来的守卫嘶声喊道。

“腐行者”?零和夜魅对这个词感到陌生,但看到石脊、燧石等人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

“该死!是‘不洁’污染的衍生物!它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还来得这么快?!” 石脊又惊又怒,但立刻展现出领队的素质,“燧石!带人守住谷口!云母,组织非战斗人员向岩壁靠拢!准备启动应急屏障!”

营地瞬间陷入混乱而有序的备战状态。零和夜魅也被要求拿起武器(他们的匕首和短刀被暂时归还),跟随云母保护老弱和物资。

他们冲到营地边缘,借着昏暗的天光,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数十个扭曲、蹒跚的身影,正从东北方向的丘陵间涌来!它们大多保持着大致的人形,但肢体畸形膨胀,皮肤溃烂流脓,有的身上甚至额外生长出多余的、无用的肢体或器官,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暗黄色液体。它们的眼睛(如果还有)燃烧着浑浊的、充满饥渴与疯狂的光芒,口中发出无意义的、仿佛肉体摩擦的嘶嚎。正是他们在“默影城”地下见过的那些畸形生命的放大版和活动版!而且数量惊人!

“腐行者”——被“不洁”污染深度侵蚀、同化后形成的可移动的、具有攻击性的畸变体!它们怎么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这里?难道“默影城”的污染源已经扩散到如此地步?还是……它们是被“某些东西”故意引过来的?

燧石率领的战斗队员依托岩石和简陋工事奋力抵抗,枪声和怒吼声不断。但腐行者数量太多,而且似乎对普通物理攻击有相当的抗性,除非击中要害或造成巨大破坏,否则很难彻底阻止它们。更麻烦的是,它们身上飞溅的脓液和破碎的组织带有强烈的污染性,一旦被沾染,就有被同化的风险!很快,就有几名队员受伤,惨叫着被拖入腐行者群中,声音迅速被淹没。

零和夜魅也加入了战斗。零凭借被“冻结”但仍在缓慢适应的力量,勉强能震退靠近的腐行者,并用匕首精准地攻击其相对脆弱的关节或脓包。夜魅则利用残存的空间感知和敏捷,在边缘游走,用短刃快速切断腐行者的肌腱或刺穿其浑浊的眼睛。但他们的力量在潮水般的腐行者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伤亡不断增加,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营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谷地上方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具有质感的黑暗,如同最深沉的夜幕瞬间降临。黑暗并非笼罩整个天空,而是精准地覆盖了谷地及其周边区域,将腐行者大军和营地一同笼罩在内。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低沉、威严、仿佛来自亘古梦境的号角声。

紧接着,无数闪烁着幽绿色磷光的、半透明的、形态各异的生物,如同潮水般从黑暗中涌出!它们有些像是巨大的、骸骨构成的猎犬,眼中燃烧着幽火;有些是身披破烂铠甲的幽灵战士;还有些干脆就是翻滚的、由纯粹梦境能量构成的奇异光团!

这些幽绿的存在无视了营地里的人类,径直扑向了那些腐行者!它们与腐行者展开了激烈而无声的搏杀!幽绿的火焰灼烧着腐行者的脓烂血肉,幽灵的刀剑斩断畸形的肢体,梦境的能量则似乎在直接瓦解腐行者那被“不洁”污染的、脆弱的意识结构!

腐行者大军瞬间陷入了混乱!它们对物理攻击的抗性,在这些源自梦境与灵魂层面的攻击面前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这片突如其来的黑暗领域,似乎极大地压制了它们身上“不洁”污染的活性,让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嘶嚎声也变得微弱!

“这……这是……” 石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

零则感到怀中那枚沉寂已久的暗色小球,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与共鸣!不是与“不洁”污染,而是与这片降临的黑暗、与那梦境号角声、与那些幽绿的磷光生物……产生了一种遥远的、几乎要被遗忘的呼应!

他想起了白砾曾经模糊提及的,以及狩在昏迷中偶尔念叨的某个名字——诺登斯。幻梦境之主,古老者,与“不洁”和某些外神为敌的、神秘而强大的存在。

难道……是诺登斯出手了?

黑暗中,一个更加庞大、威严的轮廓若隐若现。那似乎是一个头戴王冠、身披星光编织的斗篷、骑乘着某种巨大梦魇兽的巨人虚影。虚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落在了营地中苦苦支撑的人们身上,尤其是在零和抱着狩的夜魅身上,停留了一瞬。

没有言语,只有一道直接烙印在感知中的、威严而古老的意念:

“污秽的爪牙……当受惩戒。梦境的庇护……暂时赐予。善用……那扇门后的……可能。”

意念落下,黑暗开始如潮水般退去,那些幽绿的磷光生物也随之消散。天空重新露出暗红色的微光。谷地中,只剩下满地正在快速融化、化为黑水渗入地下的腐行者残骸,以及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枯骨勘探队”成员。

危机,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化解了。

石脊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茫然。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更不知道那神秘存在的身份和意图。

只有零,握紧了怀中那重新恢复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印记”的小球,心中波涛汹涌。

诺登斯……这位古老的梦境之王,竟然真的现身了!而且,似乎是专门为了保护他们(或者说,至少部分原因是为了他们)而来!祂提到了“那扇门后的可能”……是指眼前这扇打不开的黑色金属门吗?

微光,在绝境之中,竟意外地引来了又一位古老而强大存在的“注视”与“庇护”。但这庇护是福是祸?诺登斯的目的是什么?祂与伊波恩那遥远的“期许”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关联?

随着腐行者的威胁被暂时解除,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岩壁上那扇神秘的黑色门扉上。门后的“静滞间”里,究竟藏着什么?是否真的如石脊所说,存有对抗“不洁”的“防护核心”?而诺登斯的提醒,又意味着什么?

新的谜团,随着古老梦境之王的降临与离去,更加深邃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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