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绵为什么会在这！她最近没有干什么很出格的事吧？？
她怎么又……盯上毛悦了？
谷幕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额发被风吹的有些乱。
路绵静静地看着突然闯入的谷幕，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出现。
那双漂亮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点点沉了下去。
谷幕的心脏要停了。
她看着毛悦身上的伤，又看看眼前这明显对峙的场面，一股火气混合着担忧直冲头顶。
“路绵！”她声音带着跑步过后的喘息，更多的是压抑的怒气，“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不是教过吗，违法的事情不能再做了！路绵明明也答应了！
路绵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目光掠过谷幕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最终落在地那双写满对另一个人担忧的眼睛上。
随后，她摆了摆手。
“都出去，我有事要和姐姐说。”
几个围在仓库里的手下干脆利索地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仓库的大门。
只剩下她们四个人。
她轻轻笑了一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空洞。
“姐姐，”她的声音很轻，“你来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是为了她吗？”路绵的视线转向毛悦，垂了垂眸子，“为了她，急匆匆地跑来，质问我？”
谷幕被她这态度激得心头火起。
但更多的还是心慌。
路绵太平静了，平静得反常。
“我问你对她做了什么！”谷幕加重了语气，上前一步，试图在气场上压过路绵。“我有没有说过，这种事情不许再做了？”
路绵没说话，微微歪头看着她。
姐姐不相信她，甚至上来就是责怪。
【警告！警告！位面稳定性急剧下降！宿主！女主情绪波动超出正常值！】
系统的尖叫突然在谷幕脑海里炸开，声音都变了调。
这边话音都还没落，另一边一旁的毛悦猛地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捂住了头，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鬼……”
她只能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和恶心，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轻微地晃动。
有点心悸气短。
连她身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年颜，都微微蹙起了眉，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了。
谷幕也感觉到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光线有些明灭不定，墙壁的轮廓也在微微蠕动。
她知道，这是路绵的情绪在影响这个因她而存在的世界。
路绵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锁在谷幕脸上。
铺天盖地的失望。
“为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一字一句，扎进谷幕的耳膜，也扎进她的心里。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正抵抗着空间扭曲带来的不适的毛悦。
“为了她……或者为了那个消失的羡锦纾……或者为了任何不相干的人……”
路绵往前走了一步，逼近谷幕，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仰头看着谷幕，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好像只剩下荒芜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你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我的对面。”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但依旧被她强行压制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反而更显得诡异而骇人。
“你说的喜欢我……”她轻轻问，望着谷幕，“是假的吗。”
“是骗我的吗。”
“和我在一起，也是假的吗。”
“都是在骗我吗。”
“是不是只要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你，你就可以立刻抛下我。”
“我在姐姐心里……到底算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砸落，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泪流满面。
平静。
异常的平静。
她像是一个从深井里爬出来的怨鬼，用最平静的语气，诉说着最刻骨的怨毒和悲伤。
世界的扭曲感越来越强，仓库顶棚的灯光疯狂闪烁，映得每个人脸上光影乱窜，如同鬼魅。
毛悦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年颜扶着她，身体微微下沉，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宿主！快安抚她！位面要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要完蛋了！】
系统在谷幕脑海里尖叫，几乎要崩溃。
谷幕看着眼前的路绵，心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路绵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黑雾。
仓库顶灯的光线在她周围扭闪烁，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将她的面容切割得明暗交错。
她脸上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愤怒，没有泪水，甚至没有明显的表情波动。
可正是这种平静，让谷幕从心底里感到发寒。她太熟悉了，这是风暴来临前最危险的征兆。
“路绵，你冷静点……”谷幕声音有些颤抖，她试图上前，试图抓住路绵的肩膀，用肢体接触唤回她一丝理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毛悦不是那种关系，我只是……”
她的手刚刚抬起，还没触碰到路绵，就被猛地攥住了手腕。
力道极大，捏得她腕骨生疼，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碾碎。
路绵没有看谷幕，她的目光依旧落在虚空中，又或者，是穿透了谷幕，看到了更让她绝望的东西。
她只是用指腹，一遍又一遍，缓慢而用力地摩挲着谷幕的手腕，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又像是压制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谷幕被她这动作弄得浑身僵硬，所有解释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路绵终于缓缓抬起眼，看向谷幕。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此刻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看着谷幕急于辩解的样子，看着她眼底对毛悦那份显而易见的担忧和维护。
她看着她的姐姐，又一次，为了别人，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向后撤了一步。
仅仅一步，却像是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她和谷幕，彻底隔开。
仓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宿主！宿主！位面参数乱套了！稳定性断崖式下跌！路绵的精神波动已经超过安全值了！】系统在她脑海里发出变调的警报，【快安慰她！快啊！不然这个世界真的要撑不住了！】
谷幕脸色煞白，顾不得系统的话。她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不正常的震动。
就在这时，路绵抬起了手。
她的动作很慢，纤细苍白的手指，先是指向了因痛苦蜷缩的毛悦。
然后，平稳地移动，指向了脸色苍白试图开口的谷幕。
最后，那根手指，调转方向，轻轻点在了她自己的胸口。
她的脸在那片死寂中，忽然缓缓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一个笑容。
没有温度，没有暖意，甚至不像是在笑。
弧度轻微得几乎看不见，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让人胆寒。
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在被彻底扯断引线前，最后一个僵硬的表情。
她的声音随之响起，很轻，很柔。
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地凿进每个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姐姐。”
“选她……”
短暂的停顿，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还是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