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不是梦？
刚才那个声音……不是她的幻觉？！
她猛地抬手，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魔怔似的，她目光扫过床头柜，看到上面放着一把水果刀，是她之前削苹果忘了收的。
她一把抓过那把刀，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汇聚成一道细小的血流，顺着掌纹蜿蜒而下，滴落在灰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疼痛是真的。
血也是真的。
【哎呀！宿主，你这是干什么？！】脑海里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明显的惊慌和电流般的杂音，【我找了你可久，你可不要死呀！才刚刚绑定成功！】
谷幕紧紧攥着刀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掌心传来的剧痛和温热血流的触感，无比清晰地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
那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你……你到底是谁？”谷幕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我是你的新系统呀！】那声音似乎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雀跃的语调，【你是我接手的第一个宿主！我的前辈——就是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坏家伙——送你回来以后就辞职不干了！然后你就被分配给我啦！】
“可我不是做完任务然后被送回来了吗……”谷幕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还会有系统？”
【是呀，但是宿主并没有解除绑定喔，前辈走了，他的工作交接，你自然就分配到我这里了。】它听起来还挺开心，【顺便说一下，我是最近新推出的AI智能陪伴式系统，比前辈那种老古董高级多了！】
谷幕沉默着，消化着这过于冲击的信息。
【嗯……宿主可能会疑惑为什么我会突然冒出来。】系统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也是刚刚才接收到完整任务日志，才知道宿主已经完成任务回到主世界了……】
它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不过，根据记录显示，宿主你离开那个小说位面的时候，前辈那边的操作好像出了点问题，能量场被扰乱了，导致那个小世界……嗯……乱成了一锅粥……后来前辈大概是因为这个引咎辞职了吧……】
乱成了一锅粥？！
谷幕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
混乱了？
那剧情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路绵呢？张姐呢？她们还记得她吗？那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难道那本小说的断更，就是因为这个？！
无数个问题瞬间塞满了她的脑子，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宿主！别发呆啦！】系统清脆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我现在需要你！非常需要！】
谷幕几乎是脱口而出：“是……要我回去吗？”
【是的！】系统回答得干脆利落，【这边世界的事情我会为你打理好，保证不会引起任何麻烦，宿主请放心~！另外，作为补偿和任务奖励，我会额外给你主世界货币500万！还有，你可以任意带一件那个世界的物品回来！怎么样？】
任意一件物品……
谷幕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还在她耳垂上的那对耳钉。
“好。”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这次轮到系统愣了一下。
【呃……宿主你答应得这么爽快吗？】它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兴奋起来，【不过……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那个位面现在……剧情有一点点乱，好像……还有其他小说位面的角色混进去了……】
“我说我去。”谷幕打断它，语气斩钉截铁。
无论那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混进去了什么妖魔鬼怪，她都要回去。
【好的！宿主果然爽快！】系统欢呼一声，【传送启动！目标位面锁定——《校草的掌心宠》！】
令人头晕目眩的剥离感再次袭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
谷幕紧紧闭上眼睛，抵抗着那强烈的呕吐感。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旋转终于停止。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同时涌入鼻腔的，是汽车尾气和灰尘的味道。
谷幕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象。
高楼大厦林立，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穿着打扮也和她记忆中的样子截然不同，更加时尚，也更加现代化。
这里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城市。至少，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这是哪里？你传对了吗？”谷幕皱眉，在心里质问系统。
【呃……对不起宿主，】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心虚，【我刚刚上班，操作还不是很熟练……定位好像……出了一点点偏差……】
谷幕：“……”
“那你有什么技能帮我找到路绵她们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找。
【嘿嘿……宿主等我熟悉一下！刚上班嘛，刚上班……】
谷幕：“……”
她强压下骂人的冲动，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点熟悉的参照物。
没有，完全没有。这里的繁华程度，远超她的记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是个中年大叔，随口问道：“去哪儿？”
谷幕报出了自己之前租住的那个小区的名字。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诧异：“姑娘，你说那个地方啊？早就拆迁了，都有个六、七年了吧。”
谷幕一怔：“拆迁了？”
“对啊，”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那边现在都是有钱人住的别墅区了。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拆迁了？别墅区？
谷幕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街景，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忍不住又问：“师傅，现在是几几年？”
司机像看怪物一样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2022年啊！姑娘你没事吧？”
2022年？！
谷幕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猛地在心里呼喊。“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嘿嘿……】系统继续干笑两声，【宿主，虽然位置传送可能有点小误差，但我保证，小说世界是没传错的！就是《校草的掌心宠》！】
“那这时间呢？！”谷幕几乎要吼出来，“我走的时候明明是一几年！现在怎么是2022年了？！”
【哎呀……】系统的声音更虚了，【我不是和宿主说了嘛……剧情有一点点混乱……可能……可能时间线也受到了一点影响……】
影响了六七年？！
她只是在现实世界过了一周多，这里竟然已经过去了六年？！
那路绵呢？
她现在怎么样了？
二十五岁了？
她和周贺然……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想到这个，谷幕几乎要窒息。
司机见她脸色煞白，半天不说话，有点不耐烦了。
“姑娘，你到底要去哪儿啊？给个准话儿。”
谷幕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区拆迁了，她得去找别的线索。
“师傅，去……”她报出了张姐那小饭馆的地址。那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张姐家常菜啊？”司机这次倒是知道了，“那地方也早就拆迁了！不过那家店好像搬了，现在开在育才中学对面了，生意还挺火。你这是多少年没回来了？连这都不知道。”
谷幕哑口无言，心脏沉到了谷底。
连张姐的店都搬了……
这几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
“系统，”她在心里一字一顿地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这个小说背景，一开始设定的是哪一年？”
【宿主稍等！我查询一下！】系统立刻回应，片刻后，【查到了！初始背景是2015年！】
果然。
现实一周，此地七年。
物是人非。
她靠在出租车冰凉的座椅上，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繁华街景，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恐慌。
七年。
路绵，还在吗。
出租车在育才中学对面停下。
谷幕付钱下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挂着张姐餐馆招牌的店面。
店面大了不少，装修也新了，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人声鼎沸，生意确实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熟悉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却夹杂着一丝陌生。
收银台后面站着的不是张姐，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围裙，动作麻利地算账招呼客人，眉眼间透着股机灵劲，看样子和张姐很熟。
谷幕走到收银台前，少年抬起头，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
“欢迎光临，吃点什么？”
“我找张姐。”谷幕直接说明来意。
“张奶奶出去了，采购东西，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少年打量着谷幕，“您找她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奶奶？谷幕心里咯噔一下。七年过去，张姐确实也到了被人叫奶奶的年纪了。
“我是她朋友，姓谷。谷幕。”谷幕说道。
“姓谷？”少年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像是在回忆什么。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瞪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指着谷幕，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
“谷……谷幕？！不是死了吗？！”
他的声音不小，引得附近几桌学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谷幕心里一沉。
果然。
少年像是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差点撞到后面的货架，声音发颤。
“张奶奶老是提起你……说你就和她的亲闺女一样……但是……但是她说你七年前，就是新年那天，失踪了！后来……后来警察都通报了，说你人没了，都埋了呀！你怎么……你怎么……”
他脸上写满了恐惧，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
谷幕看着他惊恐万状的样子，又听到“人都埋了”这几个字。
假死……
她当初为了脱身留下的烂摊子。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玻璃窗上模糊的反光。
映出的，是她自己的脸。
不是那个书中世界“谷幕”的容貌，是她现实世界中，原本的样子。
只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年轻些，或许是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带来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这张脸，对于这个世界的张姐和认识那个“谷幕”的人来说，是陌生的。
难怪这少年先是疑惑，听到名字后才惊恐。他认的是“谷幕”这个名字代表的那个已死之人，而不是她这张脸。
谷幕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下麻烦了。她顶着这张脸，就算找到张姐，说自己是谷幕，谁会信？
怕不是要被当成疯子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总之……”谷幕压下心里的混乱，对那惊魂未定的少年说道，“等张姐回来，你跟她说一声，就说……一个姓谷的来找过她。”
她不敢再多停留，在那少年依旧充满恐惧和戒备的目光中，转身快步离开了餐馆。
重新站到街边，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马路对面那熟悉的学校大门上。
育才中学。锈迹斑斑的校名牌，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里，是她曾经无数次蹲守过的地方。
看着路绵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她被周贺然拦住，看着她小心翼翼又带着抗拒地应付……
往日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与眼前这陌生的七年后的街景交织在一起，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七年。
路绵应该早就从这里毕业了。
她现在会在哪里？上大学？工作？还是……真的如她最害怕的那样，已经和周贺然在一起，甚至……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原本以为，回来就能找到答案，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可现在，她连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都被彻底抹去了，成了一个顶着陌生面孔的已死之人。
她该去哪里找路绵？
她还能找到她吗？
就算找到了，路绵还会认得她吗？
会相信这个顶着完全不同面孔的人，就是那个不告而别，被她认定已经死亡七年的姐姐吗？
谷幕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对面熟悉的校门，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歧途的孤魂野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