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费力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起初有些模糊，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
适应了几秒后，她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旁边。
路绵就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
她套着外衫，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
一只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掌心托着下巴，似乎在小憩，但谷幕看过去时，她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路绵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
但她看向谷幕的眼神，却异常平静。
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和质问。
仿佛什么都看透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在想的平静。
谷幕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路绵似乎并不意外她醒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一直放在被子下面，此刻谷幕才感觉到，那只手正轻轻地按在她的小腹上。
掌心温热，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暖意，缓解了那里依旧隐隐的坠痛。
是了，生理期。
再加上淋雨、受伤、失温……难怪这么难受，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
谷幕心里苦笑。
路绵没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谷幕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转。
她想起自己昏迷前狼狈的样子。
自己昏迷了多久？路绵知道了多少？
还有……这具身体。
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次的恢复比以往任何一次受伤或生病都要缓慢。
头痛欲裂，连呼吸都好像需要额外用力。
小腹的疼痛虽然被路绵的手暖着缓解了些，但那种虚弱感却挥之不去。
真的不是十几岁、二十出头那个在街头摸爬滚打恢复力惊人的身体了。
自从她不干了以后身体状态就有些差，好像以前的伤都反噬回来了。
第二次回来以后更甚，越来越差了。
她甚至有些悲观地想，如果暗鸦的人真的找上门，或者再遇到像刀疤脸那样的对手，以她现在这副状态，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搏出一条生路。
恐怕够呛。
无力感涌上来。
她看着路绵平静无波的脸，想起她眼下的青黑，想起自己一次次让她担心。让她等待，让她身处险境。
“……对不起。”
谷幕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她垂下眼帘，避开了路绵的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又让你担心了。我……什么都帮不到你，还总……添麻烦。”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她很自责。
这不是她身为姐姐应该做的。
路绵按在她小腹上的手，顿了一下。
她似乎不太在意这些。
【宿主！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两天两夜！整整两天！吓死我了！女主……路绵她就一直坐在这儿，几乎没怎么动过，也不怎么说话，就是看着你！我都以为她是不是……是不是要跟你殉情了！】
系统突然蹦出来。
殉情？
她抬眼，再次看向路绵。
路绵的视线也重新落在她脸上。
“这不是没死。”谷幕在心里对系统说，“什么殉情不殉情的。”
她看着路绵，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的脸，莫名地心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需要力量，需要恢复，需要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不是一次次成为被保护被担忧，甚至拖累别人的那个。
她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轻轻地覆在了路绵那只按在她小腹的手背上。
路绵的手微微一颤，似乎没料到。
“系统。”
【在！宿主你说！】系统立刻响应。
“我需要能快速恢复身体的东西。还有……能让身体变得更强壮更有力的东西。不是暂时的，是……能改善体质的。”谷幕的意思非常明确。
她受够了这种虚弱无力，动不动就倒下、需要人照顾的状态。
她要变强，至少，要恢复到能自保，能战斗的水平。
系统愣了一下，但随即翻了起来。
【有！当然有！本系统商城里有很多针对宿主身体状况的修复药剂和初级体质强化剂！但是……】它顿了顿，【需要积分兑换。
“用钱换。”谷幕毫不犹豫地说，“把我卡里的钱，换成积分用。”
【宿主，你确定？】
“确定。”谷幕斩钉截铁，“马上换，然后给我用效果最好的恢复药剂和……初级体质强化剂。”
【……明白！正在执行！】
系统不再多言。
一股微弱的气流似乎从涌入，疲惫和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这应该是恢复药剂开始起效了。体质强化剂的效果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才能显现。
做完这些，她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路绵身上。
路绵似乎一直在观察她，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疑惑。
她可能感觉到谷幕刚才短暂的走神了。
“路绵，我……”
谷幕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不乱跑了。”
路绵愣了愣，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这句话每一个字的重量都掂量清楚。
谷幕被她看得有些不安，覆在她手背上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然后，路绵的唇角弯了弯。
“好啊。”
路绵说完，便没再看谷幕，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她想，反正姐姐也没有乱跑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