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拢，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沈知意没回头，只把战术笔塞进旗袍暗袋，指尖碰了碰内侧那枚黄铜戒指——它还贴着心口，温着。
她走出巷口，手机震了一下。程野发来一条语音，背景音是药店冰柜的嗡鸣：“录音剪好了，标题叫《月圆前的交易》，你看着时候放。”
她回了个“好”，抬头看了眼天。灰白的晨光压着城市边缘，像谁把一桶稀释的水泥泼上了天际线。
半小时后，她坐在直播间的补光灯下，素色旗袍领口扣到锁骨，珍珠发簪压住碎发。左眼尾的泪痣在柔光里像颗凝住的血珠。她没开美颜，也没调滤镜，只把翡翠茶盏摆在镜头正中，冰美式倒进去，杯底“L-7”编号一闪而过。
她点开热搜。
#江晚舟贫民窟女孩的自我修养# 正挂在第一。
直播间画面跳出来：江晚舟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坐在一间刻意布置成“破屋”的摄影棚里，眼眶泛红，声音发抖：“……姐姐有豪宅有名车，可她抢走的不只是身份，还有我妈活下去的机会。”
弹幕刷着“姐姐好勇敢”“知微太狠了”“心疼晚舟”。
沈知意冷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冰美式，咖啡液在翡翠杯里晃了晃，映出她半张脸。
她没急着开播，而是先调出程野刚传来的视频文件。画面里，江母躺在病床上，窗外月光斜切进来，照在她枯瘦的手上。镜头缓缓推进，空调出风口的金属格栅微微颤动——那是窃听器的位置。
接着，江晚舟推门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妈，L医生说，样本必须按时送出，否则宿主排斥。”
沈知意截了三帧画面，存进直播后台的“彩蛋”文件夹。然后，她点下“开启直播”，标题打上五个字：娱乐圈真相。
直播间人数瞬间从0跳到8万。
弹幕炸了。
“她开播了！”
“等等，她不是刚被锤私生活混乱吗？”
“姐妹别慌，知微从不失控。”
沈知意没看弹幕，只慢悠悠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背景墙上的挂钟，指针停在23:07。
她笑了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今晚不聊演技造假，咱们聊点别的——比如，什么叫‘真正的贫民窟女孩’。”
她点开视频。
江晚舟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带着点压抑的兴奋：“……样本必须按时送出，否则宿主排斥。L医生说，这批基因数据比黄金还贵。”
画面定格在她低头看表的瞬间，手腕上那块限量款百达翡丽在昏暗病房里闪了闪。
弹幕静了两秒。
然后彻底爆了。
“我草？这是江晚舟亲口说的？”
“她妈在住院，她戴百万手表？”
“‘宿主排斥’？这词听着怎么这么邪门？”
沈知意轻轻搅了搅冰美式，冰块撞在翡翠杯壁上，叮一声。
“有些人啊，”她慢条斯理道，“白天直播哭穷，晚上数钱数到手抽筋。你说她演得累不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镜头：“不过我今天不是来骂人的。我是来教大家——怎么识破一个‘专业卖惨户’。”
她调出对比图：左边是江晚舟直播间的“贫民窟”场景，墙皮剥落，灯泡裸露；右边是同一房间的全景图，角落里露出半截摄影棚编号牌，写着“b7-3”。
“这屋，是江氏娱乐的实景棚，租金一天八万。”她抬眼，“她租来装穷，挺会省钱啊。”
弹幕开始刷“笑死”“这届反派太拼了”。
沈知意又切到第三段视频：江晚舟在化妆间，对着镜子拍NG回放。她刚哭完一场，眼线晕成烟熏，助理递纸巾，她一把推开：“重来！眼泪要从左眼先流，右眼慢半秒，才显得真挚！”
“姐妹，你妆花了。”沈知意忽然开口，语气像在提醒同事。
弹幕一愣。
她放下茶盏，直视镜头，嘴角微扬：“跟老黄瓜刷绿漆似的——再怎么演，也遮不住底子烂。”
全网炸了。
“老黄瓜刷绿漆”直接冲上热搜第一。
粉丝秒做表情包：左边江晚舟花脸重拍，右边沈知意执盏冷眼，配文“翡翠盏盛冰，绿漆盖烂瓜”。
#知微金句# 挂了整整两小时。
江晚舟那边直播间瞬间断了信号。
沈知意没停，继续放料：江晚舟团队购买水军的转账记录、伪造粉丝身份的后台Ip、甚至一段她亲口说“知微不死，我永远是假的”的录音。
“有些人，”她最后说，“把人生当剧本，以为只要哭得够惨，观众就会替她写结局。”
她端起茶盏，冰美式只剩半杯。
“可观众不是傻子，真相也不是道具。”
她看了眼挂钟，23:58。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谢临渊发来一条弹幕，Id是“临渊不语”，内容只有一个字：丑。
火箭刷了九万九千条。
沈知意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把那条弹幕置顶。
“丑？”她挑眉，“你审美还是没变。”
她关掉弹幕折叠功能，让那条“丑”字一直挂在最上方。
直播间人数突破三百万。
她正要结束直播，突然，后台警报一闪。
“L-7-001”账号上线了。
这是江晚舟水军的核心操控号，上回被封后一直沉寂。现在它不仅复活，还正在批量创建新号，Ip跳转速度极快，像是在测试抗追踪能力。
沈知意眯眼，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启动“知微-7207”反向抓取系统。
三秒后，结果跳出：注册实名信息——江晚舟，身份证号尾数7207。
她冷笑，截图发到粉丝群：“老演员上线了，兄弟们，举报通道开着，别让她跑了。”
弹幕立刻刷起“收到”“已标记”“蹲后续”。
她正要关闭系统，后腰的玻璃盒突然震了一下。
那是峨眉刺的联动装置，只有在谢临渊远程触发时才会响。
她低头摸了摸，刺身微烫，像是刚被人握过。
她没多想，关掉直播，画面定格在她执盏冷眼的瞬间。
手机又震。
程野发来消息：“江晚舟刚召集团队紧急开会，地点在城南会所。她带了药箱，脖子后贴了新创可贴。”
沈知意盯着“药箱”两个字，眼神沉了沉。
她起身，脱下旗袍外衫，换上黑色风衣。战术笔插进袖口，峨眉刺卡进后腰皮套。
她拿起手机，拨通程野：“你盯住会所后门。她要是打车走，车牌尾号是单数，别跟太近。”
“明白。”程野声音懒洋洋的，“又当侦探又当狗仔，我这算不算跨界发展？”
“你要是再贫，”她拉开门，“下次应援花束我塞蟑螂。”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我闭嘴。”
她挂了电话，走进电梯。
下行过程中，她低头看了眼内袋里的戒指。黄铜表面有些发烫，像是体内有电流在跑。
她没在意，只把戒指往里推了推，贴着心口。
电梯门开，地下车库空荡。她走向那辆黑色越野，车底磁力盒还在，但手枪不见了。
她皱眉，正要检查，手机突然亮了。
谢临渊发来一张照片：一把改装手枪放在军械库的碎玻璃上，枪管刻着“Y-7”。
配文：换地方了。别嫌远。
她盯着照片看了两秒，嘴角忽然扬了扬。
转身走向车库角落的摩托车，掀开防尘罩。
车座下，一把带消音器的手枪静静躺着。
她拿起来，检查弹匣，塞进后腰。
引擎轰鸣，摩托车冲出地库。
夜风扑面，她眯眼，前方城市灯火如刀锋般割开黑暗。
车速提到一百二，仪表盘上的时速针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后视镜里，一辆无牌黑色轿车缓缓启动，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