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下摆扫过铁皮门框的瞬间,沈知意手腕一翻,战术笔已在掌心转了半圈。她没进货运仓,而是贴着墙根往侧后方的废弃剧院绕——谢临渊那条“只信谢临渊发过誓的地方”的短信,她听懂了。老火车站这片,二十年前是军区后勤训练点,而谢临渊带过的兵,没人不知道b区地下靶场墙上刻着的那行字:“夜枭不救弱者,只教活人杀人。”
剧院后台的门虚掩着,她抬脚踹开,动作干脆得像踹碎一块玻璃。
“你迟了四十七秒。”谢临渊从一堆破布帘后走出来,军靴踩在腐烂的木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他手里拎着个银色金属箱,打开后里面是两支乌黑的峨眉刺,表面做了哑光处理,尖端微微上翘,像毒蛇的獠牙。
“路上甩了个尾巴。”沈知意把风衣脱了往椅子上一扔,“东欧Ip换成了本地SIm卡,手法挺熟。”
谢临渊点头,把一支峨眉刺递过来:“b-13频段最近活跃得反常,你手机信号刚扫到剧院范围,我这边定位器就震了。他们能追踪军用设备,说明江氏内部有人接了线。”
沈知意接过武器,指腹在刃口滑过,凉得刺骨。“所以你现在教我这个,是因为下次我可能得自己砍人?”
“是因为下次我未必在。”他收起箱子,站到她对面,“峨眉刺不是花架子,是贴身反杀的玩意儿。三寸之内,见血封喉。”
话音落,他突然出手。
动作快得几乎残影,峨眉刺直取她咽喉。沈知意本能后仰,腰背撞上腐朽的布景板,木屑簌簌往下掉。她抬臂格挡,金属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虎口震得发麻。
“反应慢了。”谢临渊收回刺,语气没半点波动,“你前世被人推下天台时,也是这么愣着?”
沈知意冷笑:“下次能不能别拿我死法当教学案例?”
“不能。”他再次突进,刺尖划过她耳侧,带起一缕发丝飘落,“实战没情绪,只有条件反射。再来。”
一小时后,她的左臂已经擦破两道,右腿被扫中一次,膝盖砸在地上闷响一声。谢临渊的动作越来越狠,每一次进攻都像真要取命。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撑着墙站起来,喘了口气,“借我发泄?”
“我在测试你的极限。”他甩了甩右肩,那里有块旧伤,动作大了会渗血,“峨眉刺最适合以弱胜强,但前提是——你得敢捅。”
“我连人都杀过,还怕捅人?”
“杀过人的人,反而不敢捅第一下。”他盯着她,“因为你记得血喷出来的样子。”
沈知意没接话。她当然记得。上辈子江晚舟让人把她锁在地下室,一刀一刀割开她的手腕,笑着说“姐姐的血,是世界上最美的胭脂”。
她抬手,重新握紧峨眉刺。
“再来。”
这一次,她主动出击。
脚步前冲,刺尖直逼谢临渊心口。他格挡的瞬间,她手腕一翻,刺身顺着对方兵器滑下,直取手腕动脉。谢临渊瞳孔一缩,迅速后撤,但手背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线。
“行啊。”他低头看了眼,“有点杀手的自觉了。”
“谢谢夸奖。”她甩了甩刺,“接下来是不是该教我怎么捅得更深?”
话没说完,谢临渊脸色一变,猛地抬手看表——战术手表边缘渗出一点红光,一闪即灭。
“坏了。”他一把扯开袖口,定位器模块正在发烫,“高强度动作激活了信标,信号已经上传。”
沈知意立刻关掉直播设备电源,连带战术笔的干扰针也拧了回去。“能掐断吗?”
“得拆核心。”他掏出工具刀,三下两下撬开表盘,取出一块微型芯片,塞进旁边装盐水的玻璃瓶。红光熄灭。
“撑不了十分钟。”他把瓶子放稳,“他们能顺着最后信号定位到这里。”
沈知意刚想说话,剧院外传来金属摩擦声——有人在爬通风管。
谢临渊抬手示意她别动,自己悄无声息移到舞台侧翼。三道黑影从天花板通风口落下,落地无声,全副武装,面罩遮脸,手里清一色军用匕首。
“三个人,三角站位。”他低声道,“左边那个左膝旧伤,重心偏右;中间的擅长突刺;右边那个——注意他手套,江氏安保部特供款。”
“你还真能看出来?”沈知意握紧峨眉刺。
“我发的装备。”他冷笑,“现在,听我指令。”
话音落,中间杀手已扑来。
谢临渊迎上,肘击撞上对方下巴,峨眉刺横扫格开匕首,反手一刺扎进对方大臂。血溅在破旧幕布上,像泼了桶红漆。
左边杀手从侧翼包抄,沈知意抬腿踹翻道具箱,木板砸地声吸引对方一瞬,她趁机拉开舞台边的补光灯电源。
强光炸开。
刺眼的白光瞬间笼罩全场,右边杀手动作一滞,抬手遮眼。谢临渊抓住机会,一脚踹中其胸口,对方撞上铁架,匕首脱手。
“别让他们退!”谢临渊吼。
中间杀手咬牙拔出臂上峨眉刺,挥手示意撤退。三人迅速往后台窗口移动,动作依旧整齐。
沈知意冲向右边那个刚从强光中缓过神的杀手,峨眉刺直取咽喉。对方慌忙格挡,手套却被刺尖勾住,撕裂一道口子。他翻窗时用力过猛,整只手套挂在铁栏杆上,随风晃了两下。
谢临渊没追。
他站在窗边,看着三人消失在夜色里,才回头。
沈知意已经捡起手套,翻过来一看,内侧印着激光编码:JS-SEc-b13-047,下方还有江氏安保部的防伪水印。
“b-13。”她冷笑,“她终于不装了,直接把自己的兵派来杀我。”
谢临渊走过来,拿起手套看了看,扔进证物袋。“这不是安保部的人。”
“不是?”
“编号047,三年前就注销了。”他盯着窗外,“这是从档案库里挖出来的‘死人’,现在被她当活工具用。”
沈知意把峨眉刺插回后腰暗槽,风衣一披:“那咱们是不是该去会会这位‘死而复生’的兄弟?”
“不行。”谢临渊拦住她,“他们撤得有章法,是故意留线索。这是诱饵。”
“我知道是诱饵。”她抬眼,“但我得吃下去,才能知道饵里包的是刀还是药。”
谢临渊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从战术裤口袋掏出一枚旧弹壳,塞进她手心。
“拿着。”
“这是?”
“保命用的。”他转身收拾装备,“下次别硬接匕首,峨眉刺的优势是快,不是硬碰。”
沈知意握紧弹壳,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你以前也这么教别人的?”
“没有。”他背起包,走向出口,“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流血还不退的人。”
剧院门被推开,夜风灌进来。
沈知意跟上去,刚迈出一步,忽然回头。
补光灯还亮着,照在舞台中央那滩血迹上,红得发黑。她走回去,一脚踢断灯架,强光熄灭。
黑暗中,她摸了摸后腰的峨眉刺。
冷,但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剧院,脚步踩在碎石上沙沙作响。远处传来警笛声,应该是信号残留触发了公共监控。
“他们很快会查到这里。”谢临渊说。
“查到也没用。”沈知意把证物袋塞进内袋,“手套上的编码能查到发放记录,但江晚舟肯定已经清理过系统日志。”
“除非有人内部调档。”
“程野有门路。”她顿了顿,“但得等二十四小时,他那边系统要绕防火墙。”
谢临渊点头:“今晚你别回住处,换安全屋。”
“你呢?”
“我去盯军方信标后台。”他看了眼手表,“定位器虽然断了,但他们能查到最后一次激活位置。我得去‘误操作’一下日志记录。”
“小心点。”她说,“别把自己搭进去。”
“我比你想象中更会演。”他扯了下嘴角,“毕竟,我可是天天看着你直播学演技。”
沈知意笑出声:“你刷‘丑’字那会儿,全网都以为你是我的黑粉。”
“本来就是。”他拉开一辆黑色摩托的锁,“黑得明明白白。”
她翻身上后座,风衣被夜风吹得鼓起来。
引擎轰鸣响起。
摩托冲进夜色,车尾灯划出一道红痕,像划破黑暗的刺。
沈知意搂紧他的腰,把脸埋在风衣后领。
弹壳还在她手心,烫得像刚从枪膛退出。